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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人事典生死部清 · 陈梦雷

生死部艺文一

临终遗表 汉诸葛亮

伏念臣赋性拙直遭时艰难兴师北伐未获全功何

期病在膏肓命垂旦夕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己爱

民达孝道于先君布仁心于寰宇提拔隐逸以进贤

良屏斥奸谗以厚风俗臣家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

十五顷子孙衣食自有余饶臣身在外别无调度随

时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臣死之日不

使内有余帛外有盈财以负陛下也

遗令 晋杜预

古不合葬明于终始之理同于无有也中古圣人改

而合之盖以别合无在更缘生以示教也自此以来

大人君子或合或否未能知生安能知死故各以己

意所欲也吾往为台郎尝以公事使过密县之邢山

山上有冢问耕父云是郑大夫祭仲或云子产之冢

也遂率从者祭而观之焉其造冢居山之顶四望周

达连山体南北之正而邪东北向新郑城意不忘本

也其隧道唯塞其后而空其前不填之示藏无珍宝

不取于重深也山多美石不用必集洧水自然之石

以为冢藏贵不劳工巧而此石不入世用也君子尚

其有情小人无利可动历千载无毁俭之致也吾去

春入朝因郭氏丧亡缘陪陵旧义自表营洛阳城东

首阳之南为将来兆域而所得地中有小山上无旧

冢其高显虽未足比邢山然东奉二陵西瞻宫阙南

观伊洛北望夷狄旷然远览情之所安也故遂表树

开道为一定之制至时皆用洛水圆石开隧道南向

仪制取法于郑大夫欲以俭自完耳棺器小敛之事

皆当称此

大暮赋

陆机

夫死生是得失之大者故乐莫甚焉哀莫深焉使

死而有知乎安知其不如生如遂无知耶又何生

之足恋故极言其哀而终之以达庶以开夫近俗

夫何天地之辽阔而人生之不可久长日引月而并

陨时维岁而俱丧知自壮而得老体自老而得亡顾

黄垆之杳杳悲泉路之翳翳挫千乘犹一毫当何数

乎智慧徒假愿于须臾指夕景而为誓忽呼吸而不

振奄神徂而形毙顾万物而遗恨收百虑而长逝于

是六亲云起姻族如林争涂掩泪望门举音敷幄席

以悠想陈备物而虞灵仰寥廓而无见俯寂寞而无

声肴饛饛其不毁酒湛湛而每盈屯送客于山足伏

道而哭之扃幽户以大毕诉元阙而长辞归无涂

兮往不返年弥去兮逝弥远弥远兮日隔无涂兮曷

因庭树兮叶落暮草兮根陈

自祭文 陶潜

岁唯丁卯律中无射天寒夜长风气萧索鸿雁于征

草木黄落陶子将辞逆旅之馆永归于本宅故人凄

其相悲同祖行于今夕羞以嘉蔬荐以清酌候颜已

冥聆音愈漠呜呼哀哉茫茫大块悠悠高旻是生万

物余得为人自余为人逢运之贫箪瓢屡罄絺绤冬

陈含欢谷汲行歌负薪翳翳柴门事我宵晨春秋代

谢有务中园载耘载耔乃育乃繁欣以素牍和以七

弦冬曝其日夏濯其泉勤靡余劳心有常闲乐天委

分以至百年唯此百年夫人爱之惧彼无成愒日惜

时存为世珍没亦见思嗟我独迈曾是异兹宠非己

荣涅岂吾淄捽兀穷庐酣饮赋诗识运知命畴能罔

眷余今斯化可以无恨寿涉百龄身慕肥遁从老得

终奚所复恋寒暑愈迈亡既异存外姻晨来良友宵

奔葬之中野以安其魂窅窅我行萧萧墓门奢耻宋

臣俭笑王孙廓兮已灭慨焉已遐不封不树日月遂

过匪贵前誉孰重后歌人生实难死如之何呜呼哀

伤逝赋 宋鲍照

晨登南山望美中阿露团秋槿风卷寒萝凄怆伤心

悲如之何尽若穷烟离若剪弦如影灭地犹星陨天

弃华宇于明世闭金扃于下泉永山河以自毕眇千

龄而弗旋思一言于向时邈众代于古年逝稍远而

变体浸幽明而改时览篇迹之如旦婉遗意而在兹

忽若谓其不然自惆怅而惊疑循堂庑而下降历帏

户而升基服委襟而褫带器蒙管而韬丝志存业而

遗绪身先物而长辞岂重欢而可觏追前感之无期

寒往暑来而不穷哀极乐反而有终燧已迁而礼革

月既逾而庆通心微微而就远迹离离而绝容白日

霭而回阴闺馆寂而深重冀凭灵于前物伫美目乎

房栊徒望思于永久邈归来其何从结单心于暮条

掩行泪于晨风念沉悼而谁剧独婴哀于逝躬草忌

霜而逼秋人恶老而逼衰诚衰耄之可忌或甘愿而

志违彼一息之短景乃累恨之长晖寻平生之好丑

成黄尘之是非将灭耶而尚在何有去而无归惟桃

李之零落生有促而非夭观龟鹤之千祀年能富而

情少反灵质于二涂乱感悦于双抱日月飘而不留

命倏忽而谁保譬明隙之在梁如风露之停草发迎

忧而送华貌先悴而收藻共甘苦其几人曾无得而

偕老拂埃琴而抽思启陈书而遐讨自古来而有之

夫何怨乎天道

临终遗表 梁沈约

臣约言臣抱疾弥留迄今即化形神欲离月已十数

穷楚极毒无言以喻平日健时不言若此举刀坐剑

比此为轻仰惟深入法门厉兹苦节内矜外恕实本

人情伏愿圣心重加推厉微臣临途无复遗恨虽惭

也善庶等鸣哀

为王尚书遗表 唐房元龄

臣某闻死生者天地之常数忠孝者臣子之本心某

孝未立于家忠未报于国而桑榆遽迫风烛俄惊虽

修短之分偶然而古今之叹一也臣受性顽□昧于

摄理常服石乳颇历岁年始自去冬微觉发动皇慈

轸念睿渥旁流特赐秘方兼传要诀王人荐至驿骑

载驰窃见圣心密闻天语方验君臣之药克旋瞑眩

之功碎首微躯无阶上答将谓载安营魄更长皮肤

得沾雨露之慈可延犬马之命不悟才微任重福过

灾生从此月十二日已后旧疾再发气绪羸惫心虑

沉绵徒加药饵竟未瘳损自三十二日已后转觉危

惙生意寂寥视阴恐尽渴日不足臣自揣度必难保

全虽覆载所容亭育之恩至广且鬼神不舍膏肓之

计已成永辞明圣忧在漏刻臣自荷深恩谬居方镇

三承宠命六变霜星抚俗临戎幸无败阙此皆陛下

圣谟弘贷元贶昭宣誓欲乘此遭逢少施劳□使千

载之后知圣代有守土之臣焉永怀杨仆之移关常

念于牟之恋阙是以仍岁抗表备述本诚瞻望轩墀

冀获朝觐傥丹诚曲遂元鉴俯从则臣此生没齿无

恨岂意隐慝为咎至诚不通徒知生也有涯何遽死

之将至行潦微波望朝宗而先竭衰杨弱质待岁寒

而已雕无由假鲁阳之戈空想结杜回之草伏惟圣

念俯察哀怀仰天无声伏表流涕无任感恋歔欷之

代仆射濮阳公遗表 李商隐

臣某言臣闻蝼蚁知雨虽通感于元天蒲柳望秋必

雕华于厚夜况臣摄生寡要将命无方寒暑顿侵精

神坐竭乏传薪之火余焰几何隙无留影之驹残

光即尽叩心恋阙忍死封章叫白日而不回望青天

而永诀臣某中谢臣虽忝望族本实将家自先臣出

郊圻遇任大国静无师旅被服元化翱翔盛时遂

与季弟参无俱以词□就贡久而不调因以上书自

荐求通干时愿试芸香作吏始筮仕于德宗瑞节临

戎复分忧于陛下虽性分有限而忠诚不移固无韩

彭为将之能实慕赵窦散财之义两逾岭峤四建牙

旗约己洁身绝甘分少良田五顷虑莫及于子孙厚

禄万锺惠颇沾于宾客恭承诏命以守藩条而掌事

者徒以元和中吕元膺留守东都李师古潜谋洛邑

托以郡邸入之甲兵臣当时为元膺宾僚值师古窃

发蓝衫不脱竹简仍持因为麾兵虏其明帅遂以将

材相许戎统见期颉顽遐途纂修旧服光荣以再迁

授频仍昨者分领许昌兼临河内当上党阻兵之始

是孽童拒诏之初臣方将奋励疲驽指挥精锐所冀

解鞍赤狄息驾晋城大攘蜂虿之群以雪人神之愤

自前月某日后军声大振贼势稍衰人一其心士百

其勇燕颔有相曾无定远之期马革裹尸实负伏波

之愿而精诚靡着素心见违援枹之意方坚就木之

期俄及忽自今月某日疾生腹藏弊及筋骸药剂之

攻击愈深神理之祷祠无益固已誊名鬼箓收气人

寰复燃无望于死灰更起难同于仆树然臣素窥长

者曾慕达人省于变化之端粗识死生之理岂其有

贪富贵敢冀延长但以未报国恩未诛贼党视冑长

免对弓莫弯思犬马以自悲悼钟漏之先迫志有所

在伤如之何抚节而乏泪以流伏弢而无血可臣

某中谢其行营三军已举牒差某官某河阳留务差

某官某怀州留务差某官某讫并皆授之方略各有

司存至于旬日必无逗挠臣又伏思任司农大卿之

日授忠武统帅之时紫殿承恩彤庭入对躬胆尧日

亲沐舜风获睹陛下神武之姿获闻陛下忧勤之旨

即北蕃小寇东土微妖亦何足烦陛下之甲兵污陛

下之鈇锧伏望时推明略光阐睿图内则收德裕让

夷绅弦之嘉谟外则任彦佐允达宰沔之威力廓清

华夏昭荐祖宗然后废玉勒成镂金垂烈臣虽百死

复何恨焉臣精爽已亏言辞失次气无复续蒙以纩

而莫胜口不能言饭用贝而何益故园千里明君万

年永将覆载之恩长入幽明之路残魂不昧虽温序

之思归枯骨有知遇杜回而必抗回望圣代哀号不

能无任荒惙攀恋之至

代安平公遗表 前人

臣某言臣闻风叶露华荣落之姿何定夏朝冬日短

长之数难移臣幸属昌期谬登贵位行年五十五历

官三十三念犬马之常期死亦非夭奈君亲之厚施

生以无酬是以时及含珠命余属纩心犹向阙手尚

封章抚躬而气息奄然恋生而方寸乱矣臣某中谢

臣少而羇屑长乃遭逢常将直道而行实以明经入

仕王畿作吏非州县之职徒劳侯国从知愧军旅之

事未学宪宗皇帝谓臣刚决擢以宪司穆宗皇帝谓

臣才能登之郎选忝霜威而无所摧拉历星纪而有

紊次缠旋属皇帝陛下大明御宇至道承干澄汰之

初臣不居有过超擢之际臣独出常伦高选掖垣箴

规未效入居琐闼论驳无闻自去年秋来典河关兼

临甸服唯当静而阜俗清以绳奸粗致丰腴幸逃逋

责岂意陛下谓臣奄有三县未称其能谓臣出以一

麾未足为贵爰降纶綍移之藩方锡以海隅与之岳

镇将吾君之骁果万计使得齐联吾君之牧伯三

人以居巡属时虽相羡臣实深忧既辱圣恩果遭鬼

瞰况臣素无微恙未及大年方思高挂馈鱼不燃官

烛成陛下比屋可封之化分陛下一夫不获之忧志

愿未伸大期俄迫忽自今月十日夜暴染霍乱并两

胁气当时检验方书煎和药物百计疗治竟无痊

除至十一日辰时转加困剧渐不支持想彼孤魂犹

怀岱岳念兹二竖徒访秦医对印执符碎心殒首人

之到此命也如何恋深而乏力以言泣尽而无血可

继臣某诚哀诚恋顿首顿首臣当道三军将士准前

使李文悦例差监军使元顺通勾当讫臣与顺通虽

近同王事已备见公才假之统临必能和协其团练

观察两使事差都团练巡官卢泾勾当讫臣亦授之

方略示以规模伏惟圣明不至忧轸臣精神危促言

词爽错行当穷尘埋骨枯木容身蝼蚁卜邻乌鸢食

祭黄河两曲长安几千生入旧关望绝班超之请力

封陈奏痛深来歙之辞回望昭代不胜荒惙眷恋之

至谨差某奉表代辞以闻

生死部纪事三

宋史钱氏世家钱俶雍熙元年改封汉南国王四年

春出为武胜军节度改封南阳国王俶久被病诏免

入辞将发赐玉束带金唾壶□盎等朝廷遣使赐生

辰器币与使者宴饮至暮有大流星堕正寝前光烛

一庭是夕暴卒年六十俶以天成四年八月二十四

日生至是八月二十四日卒复与父元瓘卒日同人

皆异之

枫窗小牍吴越忠懿王以天成四年八月二十四日

四鼓生以端拱元年八月二十四日四鼓薨年政六

十是夕大流星坠于正寝之上光烛满庭

南唐书后主本纪后主太平兴国三年七月辛卯殂

年四十二是日七夕也后主盖以是日生

闻见后录李王煜以太平兴国三年七月七日生日

钱王俶以雍熙四年八月二十四日生日皆与赐器

币中使燕罢暴死并见国史

宋史宋琪传至道二年春琪拜右仆射特令月给实

奉一百千又以其衰老诏许五日一朝是年九月被

病令其子贻序秉笔授辞作多幸老民叙大抵谓洪

范五福人所难全而己兼有之实天幸也又口占遗

表数百字而卒

王禹偁传禹偁出知黄州四年州境二虎斗其一死

食之殆半群鸡夜鸣经月不止冬雷暴作禹偁手疏

引洪范传陈戒且自劾上遣内侍乘驿劳问醮禳之

询日官云守土者当其咎上惜禹偁才是日命徙蕲

州禹偁上表谢有宣室鬼神之问不望生还茂陵封

禅之书止期身后之语上异之果至郡未逾月而卒

年四十八

孙奭传奭以太子少傅致仕疾甚徙正寝屏婢妾谓

子瑜曰无令我死妇人之手卒奏至帝谓张士逊曰

朕方欲召奭还而奭遂死矣嗟惜者久之罢朝一日

赠左仆射谥曰宣

种放传放大中祥符归山八年十一月乙丑晨兴忽

取前后章疏稿悉焚之服道士衣召诸生会饮于次

酒数行而卒

李渎传渎素嗜酒人或勉之答曰扶羸养疾舍此莫

可从吾所好以尽余年不亦乐乎尝语诸子曰山水

足以娱情苟遇醉而卒吾之愿也吾将与尔永诀尔

辈当常在左右即设外寝与诸子同处一日忽曰适

有人至床下诵诗云行到水穷处不知天尽时言讫

不见吾当逝矣亟取莹集七十编洎书画付诸子促

家人置酒顷之卒

渑水燕谈录陕右魏处士野蒲中李征君渎乃中表

也俱有高节以吟咏相善野于东郊凿土室方丈荫

以修竹泉流其前曰乐天洞渎结茅斋中条之阴曰

浮云堂皆有潇洒之趣每乘兴相过赋诗饮酒累日

乃去一日渎过野曰前夕恍惚若梦中床下有人曰

行到水穷处未知天尽时即正其误曰盍云坐看云

起时对曰此浮云安得兴起耶渎命此必死期故来

访别还家未几年卒

宋史张咏传初咏与青州傅霖少同学霖隐不仕咏

既显求霖者三十年不可得至是来谒阍吏曰傅霖

请见咏责之曰傅先生天下贤士吾尚不得为友汝

何人敢名之霖笑曰别子一世尚尔邪是岂知世间

有傅霖者乎咏问昔何隐今何出霖曰子将去矣来

报子尔咏曰咏亦自知之霖曰知复何言翌日别去

后一月而咏卒年七十赠左仆射谥忠定

国老谈苑张咏为兵部尚书临终上疏言丁谓奸邪

用之乱国愿杀之以谢天下

田锡为谏议大夫疾亟进遗表真宗宣御医上药

驰往已无及矣俄召宰相对袖其表而示之且曰朕

自临大宝阅是表多矣非祈泽宗族则希恩子孙未

有如锡生死以国家为虑而儆戒于朕兴叹久之命

优其赠典

宋史王旦传旦与杨亿素厚延至卧内请撰遗表且

言为宰辅不可以将尽之言为宗亲求官止叙生

平遭遇愿日亲庶政进用贤士少减焦劳之意仍戒

子弟我家盛名清德当务俭素保守门风不得事于

泰侈勿为厚葬以金宝置柩中表上真宗叹之遂幸

其第赐白金五千两旦作奏辞之□末自益四句云

益惧多藏况无所用见欲散施以息咎殃即舁至内

闼诏不许还至门旦已薨

续湘山野录本朝眷待耆德于仪物之盛惟王文贞

公也病深屡乞骸不允扶掖求对于便坐面恳之真

宗遣皇太子出幕拜留曰吾方以卿翼吾儿卿瘦瘠

殆此朕安敢强翊日册拜太尉诏礼官草仪就都堂

赴上五日一起居起居日入中书预参决遇军国重

事不限时日并入至病之革公召杨文公于卧内嘱

以后事曰吾深厌烦恼慕释典愿未来世得为苾刍

林间宴坐观心为乐将易箦之时君为我剃除须发

服坏色衣勿以金银之物置棺内用茶毗火葬之法

藏骨先茔之侧起一茆塔用酬夙愿吾虽深戒子弟

恐其拘族嘱子叮咛告之又曰仗子撰遗表但罄叙

感恋而已慎毋及姻戚大年谓曰余事敢不一一拜

教若剃发三衣之事此必难遵公三公也万一薨奄

銮辂必有祓祧之临自当敛赠公衮岂可加于僧体

乎至薨太年与诸孤协议但以三衣置柩中不藏宝

货而已寿六十一配享真宗庙庭

邻几杂志张枢言说杨大年临卒戒家人曰吾顶赤

趺坐汝辈勿哭惊吾既而果然家人惊恳财复寤而

寝遂卒释教顶赤生天腹赤生人足赤沉滞

宋史聂冠卿传冠卿入翰林为学士一日坠笏上前

帝悯冠卿丧毁羸瘠既退赐禁中汤剂未几告归葬

亲至扬州卒诏以其弟太常博士世卿通判宣州初

冠卿监延丰仓掘地得古砖有隶书字半漫灭其可

辨者云公先世饵霞栖云高尚不仕累石于江滨又

云昭王大丞相聂又云水龙夜号夕鸡骇飞其年九

月十二日卒年五十有五冠卿始见而恶之至是校

所卒岁月及其享年无少异者

渑水燕谈录太子宾客谢涛生平清慎恬于荣利晚

节乞知西台寻分务洛中接宾客屏去外事日览旧

史一编以待宾话将终前一日梦中见诗一章觉呼

其孙景初录之曰百年事业一张纸千古英雄一窖

尘惟有炳然周孔教至今仁义浸生民足以见仁义

着乎神明故至死而不乱也

陈文惠将终前一日自为墓志曰宋有颍川先生尧

佐字希元道号智余子年八十不为夭官一品不为

贱使臣纳禄不为辱三者粗备归息于先秦国大夫

仲兄丞相栖神之域吾何恨哉

宋史陈尧咨传尧咨徙天雄军所居栋摧大星霣于

庭散为白气已而卒

寇准传准天圣元年徙衡州司马初太宗尝得通天

犀命工为二带一以赐准及是准遣人取自洛中既

至数日沐浴具朝服束带北面再拜呼左右趣设卧

具就榻而卒

东轩笔录丁晋公临终前半月已不食但焚香危坐

默诵佛书以沉香煎汤时时呷少许启手足之际付

嘱后事神识不乱正衣冠奄然化去

邻几杂志李昉相致仕后陪位南郊病伤寒卒子宗

谔内翰为玉清昭应宫副使自斋所得疾卒宗谔子

昭述右丞祫享告奏景灵得疾卒三世皆死于祠祭

之所

宋史王曾传曾以左仆射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宝

元元年冬大星晨坠其寝左右惊告曾曰后一月当

知之如期而薨

乔执中传执中以宝文阁待制知郓州执中宽厚有

仁心屡典刑狱雪活以百数明年梦神人畀以骑都

尉诘旦为客言之少焉谈笑而逝年六十三

富弼传弼薨年八十手封遗奏使其子绍庭上之其

大略云陛下即位之初邪臣纳说图任之际听受失

宜上误聪明浸成祸患今上自辅臣下及多士畏祸

图利习成敝风忠词谠论无复上达臣老病将死尚

何顾求特以不忍上负圣明辄倾肝胆冀哀怜愚忠

曲垂采纳去年永乐之役兵民死亡者数十万今久

戍未解百姓困穷岂讳过耻败不思救祸之时乎天

地至仁宁与羌夷校曲直胜负愿归其侵地休兵息

民使关陕之间稍遂生理兼陕西再团保甲又葺教

场州县奉行势侔星火人情惶骇难以复用不若寝

罢以绥怀之臣之所陈急于济事若夫要道则在圣

人所存与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辨耳陛下审观天

下之势岂以为无足虑耶帝览奏震悼辍朝三日

续湘山野录李相简穆公沆尝被同年马亮责之曰

外议以兄为无口匏公笑曰吾居政府然无长才但

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聊以此补国尔今国家防

制纤悉密若凝脂苟或徇所陈一一行之则所伤实

多陆象先曰庸人挠正正所谓也憸人苟一时之进

岂念于民邪公薨沐浴右胁而逝七日盛暑中方敛

不闻腐气信履践之明效也

冷斋夜话尹师鲁谪官过大梁与一老衲语师鲁曰

以退静为乐衲曰孰若退静两忘师鲁顿若有所得

及移邓州时范文正守南阳师鲁手书与文正别文

正驰至则师鲁已沐浴衣冠而坐少顷而化文正哭

之甚哀师鲁忽举首曰已与公别安用复来文正惊

问所以师鲁笑曰死生常理也何文正不达此又问

后事曰此在公耳乃揖希文复逝俄顷又举手谓文

正曰亦无鬼亦无恐怖言讫长逝沈存中曰师鲁所

养至此可谓有力然尚未脱有无之见何也得非退

静两忘尚存胸中乎独无为子杨次公曰存中识乐

矣然未识乐之忘也

闻见前录吕献可病手书以墓铭委司马温公公亟

省之献可已瞑目矣公伏而呼之曰更有以见嘱乎

献可复开目曰天下事尚可为君实其自爱遂闭目

以绝

闻见前录伊川丈人与李夫人因山行于云雾间见

大黑猿有感夫人遂孕临蓐时慈乌满庭人以为瑞

是生康节公公初生发被面有齿能呼母七岁戏于

庭蚁穴中豁然别见天日云气往来久之以告夫人

夫人至无所见禁勿言既长游学晋州山路马突同

坠深涧中从者攀缘下寻公无所伤唯坏一帽熙宁

十年公年六十七矣夏六月属微疾一日昼睡觉且

言曰吾梦旌旗鹤雁自空而下下导吾行乱山与司

马君实吕晦叔诸公相分别于一驿亭回视其壁间

有大书四字曰千秋万岁吾神往矣无以医药相逼

也呜呼异哉

青箱杂记杨文公深达性理精悟禅观捐馆时作偈

曰沤生复沤灭二法本来齐要识真归处赵州东院

西

丞相王公随亦悟性理捐馆时知河阳作偈曰画堂

灯已灭弹指向谁说去住本寻常春风扫残雪是夕

薨凌晨大雪实正月六日

道山清话彭汝砺久在侍从刚明正直朝野推重晚

娶宋氏妇有姿色器资承顺惟恐不及后出守九江

病中忽索纸笔大书云宿世冤家五年夫妇从今以

往不打这鼓投笔而逝

宋史杜衍传衍卒年八十赠司徒兼侍中谥正献戒

其子努力忠孝敛以一枕一席小圹卑冢以葬自作

遗疏其略曰无以久安而忽边防无以既富而轻财

用宜早建储副以安人心语不及私

宋祁传祁进工部尚书以羸疾请便医药入判尚书

都省逾月拜翰林学士承旨诏遇入直许一子主汤

药复为群牧使寻卒遗奏曰陛下享国四十年东宫

虚位天下系望人心未安为社稷深计莫若择宗室

贤材进爵亲王为匕鬯之主若六宫有就馆之庆圣

嗣蕃衍则宗子降封郡王以避正嫡此定人心防祸

患之大计也又自为志铭及治戒以授其子三日敛

三月葬慎无为流俗阴阳拘忌也棺用杂木漆其四

会三涂即止使数十年足以腊吾骸朽衣巾而已毋

以金铜杂物置冢中且吾学不名家文章仅及中人

不足垂后为吏在良二千石下勿请谥勿受赠典冢

上植五株柏坟高三尺石翁仲他兽不得用若等不

可违命若等兄弟十四人惟二孺儿未仕以此诿莒

公莒公在若等不孤矣

代渊传渊以太子中允致仕谢绝诸生着周易旨要

老佛杂说数十篇田况上其书自太常丞改祠部员

外郎晚年菜食巾褐山林间自号虚一子长吏岁时

致问淡然与对略不及私嘉佑二年九月有痴召术

士择日云丙申吉颔之是日沐浴而绝

梦溪笔谈吴人郑夷甫少年登科有美才嘉佑中监

高邮军税务尝遇一术士能推人死期无不验者令

推其命不过三十五岁忧伤感叹殆不可堪人有劝

其读老庄以自广久之润州金山一僧端坐与人谈

笑间遂化去夷甫闻之喟然叹息曰既不得寿得如

此僧复何憾哉乃从佛者授首楞严经往还吴中岁

余忽有所见曰生死之理我知之矣遂释然放怀无

复芥蒂后调封州判官预知死日先期旬日作书与

交游亲戚叙诀及次叙家事备尽至期沐浴更衣公

舍外有小园面溪一亭洁饰夷甫至其间亲督人洒

扫及焚香挥手指画之间屹然立化家人奔出呼之

已僵矣亭亭如植木一手犹作指画之状郡守而下

少时皆至士民观者如墙明日乃就敛高邮崔伯易

为墓志略叙其事予与夷甫远亲知之甚详士人中

盖未曾有此事

清波杂志狄武襄赴陈州不怿语所亲曰青此行必

死问其然曰陈州出一梨子号青沙烂今去本州青

必烂死一时虽笑之未几果卒初实戏谈适会其死

宋史高怿传怿嘉佑中除光禄寺丞固辞梦道士持

素书聘为白鹿洞主卒

包恢传恢年八十有七临终举卢怀慎卧箦穷约事

戒诸子敛以深衣作书别亲戚而后卒有光陨其地

遗表闻帝辍朝赠少保谥文肃赙银绢五百

闻见前录伯温上世范阳以中直笃实读书谨礼为

家法大父伊川丈人尤质直平生不妄笑语年七十

有九以治平四年正月初一日捐馆初无疾不食饮

水者累日除夜康节先公以下侍立左右伯温方七

岁大父钟爱之亦立其傍大父曰吾及新年往矣康

节先公以下皆掩泣大父止之曰吾儿以布衣名动

朝廷子孙皆力学孝谨吾瞑目无憾何用哭大父平

日喜用大杯饮酒谓康节先公曰酌酒与汝别康节

同叔父满酌大杯以献大父一举而尽再酌饮及半

气息微矣谓康节曰吾平生不害物不妄言自度无

罪即死以肉祭勿做佛事乱吾教无令吾死妇人手

汝兄弟候吾就小殓方令家之人哭勿叫号俾我失

路康节先公泣涕以从康节谋葬大父与程正叔先

生同卜地于伊川神阴原不尽用葬书大抵以五音

择地以昭穆序葬阴阳拘忌之说皆所不信以是年

十月初三日葬开棺大父颜貌如生伯温尚记之熙

宁十年夏康节先公感微疾气日益耗神日益明笑

谓司马温公曰某欲观化一巡如何温公曰先生未

应至此康节先公曰死生常事耳张横渠先生喜论

命来问疾因曰先生论命否当推之康节先公曰若

天命则知之世俗所谓命则不知也横渠曰先生知

天命矣某尚何言程伊川曰先生至此他人无以为

力愿自主张康节先公曰平生学道岂不知此然亦

无可主张时康节正寝诸公议后事于外有欲葬近

洛城者康节先公已知呼伯温入曰诸公欲以近城

地葬我不可当从伊川先茔耳七月初四日大书诗

一章曰生于太平世长于太平世死于太平世客问

年几何六十有七岁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以是

夜五更捐馆其治命如大父伯温不敢违先是康节

先公每展伊川大父墓中涂上官店必过孝杰殿丞

家孝杰从康节先公最早孝杰死有八子康节先公

遇之如子侄每过之则迎拜侍立左右甚恭康节先

公捐馆之年寒食过之谓诸子曰吾再经此与今日

异矣诸子不敢问至葬丧车及上官店诸子泣而言

之以为异张景观字临之学行甚高康节先公喜之

将赴涪州武龙尉告别康节先公泣数行下谓曰吾

不见子之归矣张峋字子坚康节先公于门弟子中

谓可语道者赴调京师康节先公愀然色变曰吾老

矣不复相见也皆是年之春也呜呼康节先公所以

预知者何止此哉伯温不肖不能有所述也惟修身

俟死下从九原耳尚追忆其遗言以示子孙

笔记黄长睿遭会稽公之丧广读佛书恍若有悟遂

笃好之尝作西方净土发愿记将殆之夕沐浴易衣

西向念佛而逝

东轩笔录刘丞相沆镇陈州日郑獬经由丞相为启

宴于外庭使妓乐迎引至通衢有朱衣乐人□旨公

性卞急遽杖于马前既即席酒数行而公得疾舁还

府衙而终先是张侍读环梦公马前有一朱衣人被

血而立至是果有此变梅尧臣为公挽词诗二首具

载其事云处外诸侯重居朝圣主知祅逢庚子日梦

异戊丁时归□江山远凝笳道路悲欲传千古迹佐

世本无为古今皆可见富贵不常存歌者未离席吊

宾俄在门朱轮空返辙渌酒尚盈樽人事固如此令

名贻后昆

老学庵笔记元丰间有俞充者谄事中官王中正中

正每极口称之一日充死中正辄侍神庙言充非独

吏事过人远甚参禅亦超然悟解今谈笑而终略无

疾恙上亦称叹以语中官李舜举舜举素敢言对曰

以臣观之止是猝死耳人重其直

东轩笔录熙宁三年京辅猛风大雪草木皆稼厚者

冰及数寸既而华山震阜头谷圮折数十百丈荡摇

十余里覆压甚众唐天宝中冰稼而宁王死故当时

谚曰冬凌树稼达官怕又诗有泰山其颓哲人其萎

之说众谓大臣当之未数年而司徒侍中魏国韩公

琦薨王荆公作挽词略曰冰稼尝闻达官怕山颓今

见哲人萎盖谓是也

韩魏公以病乞乡郡遂以使相侍中判相州既而疾

革一夕星陨于园中枥马皆鸣翊日公薨上为神道

碑具述其事

王安国熙宁六年冬直宿崇文院梦有邀之至海上

见海中宫殿甚盛其中乐作笙箫鼓吹之伎甚众题

其宫曰灵芝宫邀平甫者欲与之俱往焉有人在宫

侧隔水止之曰时未至且令去它日迎之至此平甫

恍然梦觉禁中已鸣钟矣平甫颇自负其不凡为诗

纪之曰万顷波涛木叶飞笙箫宫殿号灵芝挥毫不

是人间世长乐钟来梦觉时后四年平甫卒其家哭

讯之曰君尝梦往灵芝宫其果然乎当以兆告我是

夕暮奠若有音声接于人者其家复哭以钱卜之曰

往灵芝宫其果然乎卜曰然又三年太常寺曾阜梦

与平甫会因吊之曰平甫不幸早世今所处良苦如

何但见平甫笑不止傍一人曰平甫已列仙官矣其

乐非尘世比也阜方喜甚而寤

闻见近录李文靖端默寡言堂下花槛颓圮经岁不

问鱼轩一日语之文靖不荅累以为言文靖曰岂以

此故动吾一念哉亦不之问既薨盛夏颜色不变吐

香如莲花七日不灭

老学庵笔记张文潜三子秬秸和皆中进士第秬秸

在陈死于兵和为陕府教官归葬二兄复遇盗见杀

文潜遂亡后可哀也

宋史俞汝尚传汝尚以屯田郎中致仕苏轼苏辙孙

觉李常皆赋诗文叹美之优游数年当六月徂暑寝

室不可居出舍于门妻黄就视之汝尚曰人生七十

者希吾与夫人皆过之可以行矣妻应曰然则我先

去后三日卒汝尚庀其丧为作铭召诸子告曰吾亦

从此逝矣隐几而终相去纔十日

谈圃俞次尚与其妻素达理性次尚病呼其妻曰我

将死时次尚二子在外妻曰我欲先死君俟诸子至

未晚也其妻奄然而化次尚为文志其墓已而诸子

至明日告曰吾亦行矣即熏沐趺坐而化

竹坡诗话郭功父晚年不废作诗一日梦中作游采

石二诗明日书以示人曰予决非久于世者人问其

故功父曰余近时有欲寻铁索排桥处只有杨花惨

客愁之句岂特非余平日所能到虽前人亦未尝有

也忽得之不祥不逾月果死李端叔闻而笑曰不知

杜少陵如何活得许多岁

墨庄漫录蔡丞相确持正尝有治命遗训云吾没之

后敛以平日闲居之服棺但足以周衣衾作圹不得

过楚公葬时制棺前设一坐陈瓦器以衣衾巾履数

事及笔砚置左右自初敛至于祖载襄葬悉从简质

称吾平生毋烦公家毋干恩典毋受赙遗毋求人作

埋铭神道碑二处但刻石云宋清源蔡某墓而纪葬

之岁月于其旁可矣夫达人君子安于性命之际而

不忧穷乎死生之变而不惑超然自得与道消息生

以形骸为寓死奚丘陇之念哉吾虽鄙薄亦粗闻大

道之方矣欲效杨王孙与沐德信则必伤汝曹之意

又干矫俗之称故命送终聊为中制将使子孙近者

视吾藏足以无憾远尚及见吾墓道之石足以伸敬

如是而已汝曹其遵吾言慎勿易也其字画清劲高

如六朝人书其言可法也

邻几杂志梅圣俞云叔父为陕西漕知客卒浴殓毕

他婢欲窃其衣其尸热如火惊告家人遂传于外或

云不祥此当有重丧俄而婶氏卒

泊宅编朝奉郎李遘知兴化军时蔡君谟襄自福帅

寻罢归乡病革以后事属李守守夜梦神人紫绶金

章从数百鬼物升厅与守云迓代者守问何神代者

复何人神曰予阎罗王蔡襄当代我明日蔡公薨李

作挽词有不向人间为冢宰却归地下作阎王之句

盖实录也

过庭录彭思永字季长历阳人微时常梦人告曰尔

生为两制死往秦州季长异其事尝语于亲识间彭

拜御史中丞未几除知秦州彭母尚无恙深疑其行

因告执政者曰定数固不可逃奈老母在执政怜其

意且预知其说乃奏易江宁季长大喜奉亲之任至

淮更促装登舟一夕感疾而卒盖秦淮亭下舟中也

果如其梦

东坡志林钱塘寿禅师本北郭税务专知官每见鱼

□辄买放生以是破家后遂盗官钱为放生之用事

发坐死领赴市矣吴越钱王使人视之若悲惧如常

人即杀之否则舍之禅师淡然无异也乃舍之遂出

家得法眼净禅师应以市曹得度故菩萨乃见市曹

以度以学出生死法得向死地走之一遭抵三十年

修行吾窜逐海上去死地稍近当于此证阿罗汉果

谈圃吴颐云荆公薨之前一岁凌晨阍者见一蓬头

小青衣送白杨木笏裹以青布荆公恶甚弃之墙下

曰明年祖龙死予因言唐相赵憬将薨长安诸城门

金吾见一小儿衣豹犊鼻携五色绳子觅赵相公不

旬日憬薨此相类也

墨庄漫录荆公病革甚吴夫人令蔡元度诣茅山谒

刘混康问状刘曰公之病不可为已适见道士数十

人往迎公前二人执旛旛面有字若金书然左曰中

函法性右曰外习尘纷元度自言如此或者又云荆

公临薨颇有阴谴怪异之事与此不同未知孰是

冷斋夜话蔡元度焚黄余杭舟次泗州病亟僧伽塔

吐光射其舟万人瞻仰中有棺呈露士大夫知元度

不起矣至高邮而殁元度生于高邮而死于此亦异

矣世言元度盖僧伽侍者木叉之后身初以为诞今

乃信然

老学庵笔记李公择孙莘老平时至相亲厚皆终于

御史中丞元佑五年二月二日公择卒三日莘老卒

先后纔一日

春渚纪闻东坡先生称景文博学能诗凛凛有英气

如三国陈元龙之流元佑五年坡守钱塘景文为东

南将领佐公开治西湖日由万松岭以至新堤坡在

颍州和景文诗有万松岭上黄千叶载酒年年踏松

雪刘郎去后谁复来花下有人愁断绝谓此后坡荐

景文得隰州以殁景文晚岁常梦与晋文公神友梦

中酬唱甚多家有编录既至隰州三日谒神祠出东

城所历之地及拜瞻神像晓然梦中往还文公及每

至所在也一日梦文公云已受帝旨得景文为代月

余景文得疾郡人有宿郊外者见郡守严卫而入文

公祠中凌晨趋府公已属纩矣

桯史叶丞相衡罢相归金华里居不复问时事但召

布衣交日饮亡何一日觉意中忽忽不怡问诸客曰

某且死所恨未知死后佳否耳一士人在下坐作而

对曰佳甚丞相惊顾问何以知之曰使死而不佳死

者皆逃归矣一死不返是以知其佳也满坐皆笑明

年丞相竟不起王中父观之宰德化暇日为余戏言

士人姓金滑稽人也

宋史陈埙传埙知温州以言罢忽卧疾戒其子抽架

上书占之得吕祖谦文集其墓志曰祖谦生于丁巳

岁没于辛丑岁埙曰异哉我生于庆元丁巳今岁在

辛丑于是一甲矣吾死矣夫

郎简传简导引服饵晚岁颜如丹花尤好医术人有

疾多自处方以疗之有集验方数十行于世一日谓

其子絜曰吾退居十五年未尝小不怿今意惓岂不

逝欤就寝而绝

秦观传观徙雷州徽宗立复宣德郎放还至藤州出

游华光亭为客道梦中长短句索水欲饮水至笑视

之而卒先自作挽词其语哀甚读者悲伤之年五十

三有文集四十卷观长于议论文丽而思深及死轼

闻之叹曰少游不幸死道路哀哉世岂复有斯人乎

蔡幼学传幼学权兵部尚书兼太子詹事一夕感异

梦星陨于屋西南隅遂卒年六十四

邓孝甫传孝甫字成之临川人第进士历陈留尉万

载永明令知上饶县积官奉议郎提点开封府界河

渠坐事去官遂闭户著书不复言仕元符末诏求直

言孝甫年八十一上书云乱天下者新法也末流之

祸将不可胜言今宜以时更化纯法祖宗因论熙宁

而下权臣迭起欺世误国历指其事而枚数其人蔡

京嫉之谓为诋讪宗庙削籍羁筠州崇宁去党碑释

逐臣同类者五十三人其五十人得归惟孝甫与范

柔中封觉民独否遂卒于筠且死命幼孙名世执笔

口占百余言其略曰予自谓山中宰相虚有其才也

自谓文昌先生虚有其词也不得大用于盛世亦无

憾焉盖有天命尔

春渚纪闻建中靖国元年陈无已以正字入馆未几

得疾楼异试可时为登封令夜梦无已见别行李匆

甚楼问是行何之曰暂往杏园东坡少游诸人在彼

已久楼起视事而得参寥子报云无已逝矣

冰华居士钱济明丈尝跋施能叟藏先生帖后云建

中靖国元年先生以玉局还自岭海四月自当涂寄

十一诗且约同程德儒至金山相候既往迓之遂决

议为毗陵之居六月自仪真避疾临江再见于奔牛

埭先生独卧榻上徐起谓某曰万里生还乃以后事

相托也惟吾子由自再贬及归不复一见而诀此痛

难堪余无言者久之复曰某前在海外了得易书论

语三书今尽以付子愿勿以示人三十年后会有知

者因取藏箧欲开而钥失匙某曰某获侍言方自此

始何遽及是也即迁寓孙氏馆日往造见见必移时

慨然追论往事且及人间出岭海诗文相示时发一

笑觉眉宇间秀爽之气照映坐人七月十二日疾少

间曰今日有意喜近笔砚试为济明戏书数纸遂书

惠州江月五诗明日又得跋桂酒颂自尔疾稍增至

十五日而终

老学庵笔记曾子宣以大观元年八月二日卒其弟

子开以三日卒先后纔一日

蔡京祖某父准及京皆以七月二十一日卒三世同

忌日

春渚纪闻金陵邵衍字仲昌笃实好学终老不倦年

八十二以大观四年五月十五日无疾而终临终时

一日顾谓其甥黄子文曰老子明日与甥诀矣畴昔

之夜梦黄衣人召至一官府侍卫严肃据案而坐者

冠服类王者谓余曰世传后土词渎慢太甚汝亦藏

本何也即命黄衣人复引余过数城阙止一殿庭余

傍视殿庑金碧夺目但寂不闻人语声须臾帘间忽

有呼邵衍者曰帝命汝为圆真相俾汝禁绝世所传

后土词当何以处之余对以传者应死呼者曰可也

乃即日□职余拜命出门足蹶而觉所梦极明予亦

欲吾家与甥知此词之不可复传志之志之子文未

之深信翌日凌晨往视之衍谓子文曰甥更听吾一

颂即举声高唱曰虽然万事了绝何用逢人更说今

朝拂袖便行要□一轮明月言讫而终子文余侄婿

也余亦素与仲昌游云

挥麈后录宣和庚子蔡元长当轴外祖曾空青守山

阳时方腊据二浙甚炽初元长怨陈莹中以陈尝上

书诋文肃编置郡中欲外祖甘心焉既至外祖极力

照瞩之适莹中告病外祖即令医者朝夕诊视具疾

之进退与夫所供药饵申官已而不起亦令作佛事

僧众下至凶肆之徒悉入状用印系案僚吏以为何

至是外祖曰数日之后当知之已而朝廷遣淮南转

运使陆长民体究云盗贼方作未审陈瓘之死虚实

外祖即以案牍缴奏以闻人始服先见之明

宋史孟珙传珙以检校少卿宁武军节度使致仕终

于江陵府治时九月戊午也是月朔大星陨于境内

声如雷薨之夕大风发屋折木讣至帝震悼辍朝赙

银绢各千特赠少师三赠至太师封吉国公谥忠襄

庙曰威爱

黄伯思传伯思历秘书郎服除至京梦人告曰子非

久人间上帝有命典司文翰觉而书之不逾月以政

和八年卒年四十

蔡元定传元定谪道州同其子沈行贻书训诸子曰

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一日

谓沈曰可谢客吾欲安静

生死部纪事一

左传庄公四年楚武王伐随将齐入告夫人邓曼曰

余心荡邓曼叹曰王禄尽矣盈而荡天之道也先君

其知之矣故临武事将发大命而荡王心焉若师徒

无亏王薨于行国之福也王遂行卒于樠木之下

文公十三年邾文公卜迁于绎史曰利于民而不利

于君邾子曰苟利于民孤之利也天生民而树之君

以利之也民既利矣孤必与焉左右曰命可长也君

何弗为邾子曰命在养民死之短长时也民苟利矣

迁也吉莫如之遂迁于绎五月邾文公卒君子曰知

宣公三年冬郑穆公卒初郑文公有贱妾曰燕姞梦

天使与己兰曰余为伯倏余而祖也以是为而子以

兰有国香人服媚之如是既而文公见之与之兰而

御之辞曰妾不才幸而有子将不信敢征兰乎公曰

诺生穆公名之曰兰穆公有疾曰兰死吾其死乎吾

所以生也刈兰而卒

成公十年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

孙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

于室又坏户公觉召桑田巫巫言如梦公曰何如曰

不食新矣公疾病六月丙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

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将食张如□陷而卒

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及日中负晋侯出诸□遂

以为殉

说苑立节篇楚庄王猎于云梦射科雉得之申公子

倍攻而夺之王将杀之大夫谏曰子倍自好也争王

雉必有说王姑察之不出三月子倍病而死邲之战

楚大胜晋归而赏功申公子倍之弟进请赏于王曰

人之有功也赏于车下王曰奚谓也对曰臣之兄读

故记曰射科雉者不出三月必死臣之兄争而得之

故夭死也王命发乎府而视之于记果有焉乃厚赏

左传成公十七年声伯梦涉洹或与己琼瑰食之泣

而为琼瑰盈其怀从而歌之曰齐洹之水赠我以琼

瑰归乎归乎琼瑰盈吾怀乎惧不敢占也还至郑壬

申至于狸脤而占之曰余恐死故不敢占也今众繁

而从余三年无伤也言之之莫而卒

襄公十三年楚子疾告大夫曰不谷不德少主社稷

生十年而丧先君未及习师保之教训而应受多福

是以不德而亡师于鄢以辱社稷为大夫忧其弘多

矣若以大夫之灵获保首领以殁于地唯是春秋窀

穸之事所以从先君于祢庙者请为灵若厉大夫择

焉莫对及五命乃许秋楚共王卒

十四年楚子囊还自伐吴卒将死遗言谓子庚必城

郢君子谓子囊忠君薨不忘增其名将死不忘卫社

稷可不谓忠乎

十八年晋侯伐齐十九年春诸侯还自沂上荀偃瘅

疽生疡于头济河及着雍病目出大夫先归者皆反

士□请见弗纳请后曰郑甥可二月甲寅卒而视不

可含宣子盥而抚之曰事吴敢不如事主犹视栾怀

子曰其为未卒事于齐故也乎乃复抚之曰主苟终

所不嗣事于齐者有如河乃瞑受含宣子出曰吾浅

之为丈夫也

二十年卫□惠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于君悔而无

及也名藏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殖出其君君入

则掩之若能掩之则吾子也若不能犹有鬼神吾有

馁而已不来食矣悼子许诺惠子遂卒

晋语鲁襄公使叔孙穆子来聘范宣子问焉曰人有

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穆子未对宣子曰昔□之祖

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

在周为唐杜氏周卑晋继之为范氏其此之谓乎对

曰以豹之所闻此之谓世禄非不朽也鲁先大夫臧

文仲其身没矣其言立于后世此之谓死而不朽

左传昭公七年九月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

乃讲学之苟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

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将有达者曰孔丘圣

人之后也而灭于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厉公

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兹益共故其鼎铭云一命

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饘

于是鬻于是以糊余口其共也如是臧孙纥有言曰

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今其将在

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

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

仲尼曰能补过者君子也诗曰君子是则是效孟僖

子可则效已矣

庄子养生主篇老聃死秦失吊之三号而出弟子曰

非夫子之友邪曰然然则吊焉若此可乎曰然始也

吾以为其人也而今非也向吾入而吊焉有老者哭

之如哭其子少者哭之如哭其母彼其所以会之必

有不蕲言而言不蕲哭而哭者是遁天倍情忘其所

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

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

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家语困誓篇史鱼病将卒命其子曰吾在卫朝不能

进蘧伯玉退弥子瑕是吾为臣不能正君也生而不

能正君则死无以成礼我死汝置尸牖下于我毕矣

其子从之灵公吊焉怪而问焉其子以其父言告公

公愕然失容曰是寡人之过也于是命之殡于客位

进蘧伯玉而用之退弥子瑕而远之孔子闻之曰古

之列谏者死则已矣未有若史鱼死而尸谏忠感其

君者也不可谓直乎

说苑辨物篇晋平公置酒虒祁之台使郎中马章布

蒺藜于阶上令人召师旷师旷至履而上堂平公曰

安有人臣履而上人主堂者乎师旷解履刺足伏刺

膝仰天而叹公起引之曰今者与叟戏叟遽忧乎对

曰忧夫肉自生虫而还自失也木自生蠹而还自刻

也人自兴妖而还自贼也五鼎之具不当生藜藿人

主堂庙不当生蒺藜平公曰今为之奈何师旷曰妖

已在前无可奈何入来月八日修百官立太子君将

死矣至来月八日平旦谓师旷曰叟以今日为期寡

人如何师旷不乐谒归归未几而平公死乃知师旷

神明矣

史记卫世家蒯瞶奔宋灵公卒卫以辄为君蒯瞶入

国孔悝以登台子路入曰太子焉用孔悝虽杀之

必或继之石乞孟黡敌子路以戈击之割缨子路曰

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

列子力命篇齐景公游于牛山北临其国城而流涕

曰美哉国乎郁郁芊芊若何滴滴去此国而死乎使

古无死者寡人将去斯而之何史孔梁丘据皆从而

泣曰臣赖君之赐疏食恶肉可得而食驽马棱车可

得而乘也且犹不欲死而况吾君乎晏子独笑于旁

公雪涕而顾晏子曰寡人今日之游悲孔与据皆从

寡人而泣子之独笑何也晏子对曰使贤者常守之

则太公桓公将常守之矣使有勇者而常守之则庄

公灵公将常守之矣数君者将守之吾君方将被蓑

笠而立乎畎亩之中唯事之恤何暇念死乎则吾君

又安得此位而立焉以其迭处之迭去之至于君也

而独为之流涕是不仁也见不仁之君见谄谀之臣

臣见此二者臣之所为独窃笑也景公惭焉举觞自

罚罚二臣者各二觞焉

晏子杂下篇晏子病将死其妻曰夫子无欲言乎子

曰吾恐死而俗变谨视尔家毋变尔俗也

晏子病将死凿楹纳书焉谓其妻曰楹语也子壮而

示之及壮发书之言曰布帛不可穷穷不可饰牛马

不可穷穷不可服士不可穷穷不可任国不可穷穷

不可窃也

左传哀公六年秋七月楚子在城父将救陈卜战不

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则死也再败楚师不如死弃盟

逃雠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雠乎命公子申为王不

可则命公子结亦不可则命公子启五辞而后许将

战王有疾庚寅昭王攻大冥卒于城父子闾退曰君

王舍其子而让群臣敢忘君乎从君之命顺也立君

之子亦顺也二顺不可失也与子期子西谋潜师闭

涂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后还是岁也有云如众赤

鸟夹日以飞三日楚子使问诸周太史周太史曰其

当王身乎若禜之可移于令尹司马王曰除腹心之

疾而置诸股肱何益不谷不有大过天其夭诸有罪

受罚又焉移之遂弗禜初昭王有疾卜曰河为祟王

弗祭大夫请祭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

睢漳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不谷虽不德河

非所获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

失国也宜哉夏书曰惟彼陶唐帅彼天常有此冀方

今失其行乱其纪纲乃灭而亡又曰允出兹在兹由

己率常可矣

庄子大宗师篇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

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

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

相为友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往问之曰伟哉夫造物

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曲偻发背卜有五管颐隐于

齐肩高于顶句赘指天阴阳之气有沴其心间而无

事跰□而鉴于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将以予为此

拘拘也子祀曰汝恶之乎曰亡予何恶浸假而化予

之左臂以为鸡予因以求时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

以为弹予因以求鸮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以

神为马予因而乘之岂更驾哉且夫得者时也失者

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

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且夫物不胜天久矣吾

又何恶焉俄而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其妻子环而

泣之子犁往问之曰叱避无怛化倚其户与之语曰

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

乎以汝为虫臂乎子来曰父母于子东西南北唯命

之从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

则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

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

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大冶必以为不祥

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

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

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觉子桑户孟子反子琴

张三人相与友曰孰能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

为孰能登天游雾挠挑无极相忘以生无所终穷三

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友莫然有间而子桑

户死未葬孔子闻之使子贡往待事焉或编曲或鼓

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乎嗟来桑户乎而已反其

真而我犹为人猗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临尸而歌礼

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知礼意子贡反以告孔子

曰彼何人者邪修行无有而外其形骸临尸而歌颜

色不变无以命之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游方之外

者也而丘游方之内者也外内不相及而丘使女往

吊之丘则陋矣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

之一气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疣溃痈夫若

然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

其肝胆遗其耳目反复终始不知端倪芒然仿徨乎

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彼又恶能愦愦然为世

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子贡曰然则夫子何方

之依曰丘天之戮民也虽然吾与汝共之子贡曰敢

问其方孔子曰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

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

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卫子贡曰敢问畸人曰畸人

者畸于人而侔于天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

君子天之小人也颜回问仲尼曰孟孙才其母死哭

泣无涕心中不戚居丧不哀无是三者以善丧盖鲁

国固有无其实而得其名者乎回一怪之仲尼曰夫

孟孙氏尽之矣进于知矣唯简之而不得夫已有所

简矣孟孙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

知就后若化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且方将

化恶知不化哉方将不化恶知已化哉吾特与汝其

梦未始觉者邪且彼有骸形而无损心有旦宅而无

情死孟孙氏特觉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且也相

与吾之耳矣庸讵知吾所谓吾之乎且汝梦为鸟而

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不识今之言者其觉者乎

其梦者乎造适不及笑献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

入于寥天一

吴越春秋勾践寝疾将卒谓太子兴夷曰吾自禹之

后承元常之德蒙天灵之佑神祇之福从穷越之地

藉楚之前锋以摧吴王之干戈跨江涉淮从晋齐之

地功德巍巍自致于斯其可不诫乎夫霸者之后难

以久立其慎之哉遂卒

礼记檀弓赵文子所举于晋国管库之士七十有余

家生不交利死不属其子焉

孔子家语终记解孔子晨作负手曳杖逍遥于门而

歌曰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人其萎乎既歌而

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曰泰山其颓则我将安仰梁

木其坏吾将安仗□人其萎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

也遂趋而入夫子叹而言曰赐女来何迟予畴昔梦

坐奠于两楹之间夏后氏殡于东阶之上则犹在阼

殷人殡于两楹之间即与宾主夹之周人殡于西阶

之上则犹宾之而丘也殷人也夫明王不兴则天下

其孰能宗余余逮将死遂寝病七日而终时年七十

三矣哀公诔曰昊天不吊不□遗一老俾屏余一人

以在位茕茕余在疚于乎哀哉尼父无自律

礼记檀弓成子高寝疾庆遗入请曰子之病革矣如

至乎大病则如之何子高曰吾闻之也生有益于人

死不害于人吾纵生无益于人吾可以死害于人乎

哉我死则择不食之地而葬我焉按注不食之地谓

不耕垦之土

卫有太史曰柳庄寝疾公曰若疾革虽当祭必告公

再拜稽首请于尸曰有臣柳庄也者非寡人之臣社

稷之臣也闻之死请往不释服而往遂以襚之与之

邑裘氏与县潘氏书而纳诸棺曰世世万子孙毋变

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下曾元曾申坐于足

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子春

曰止曾子闻之瞿然曰呼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

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

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

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

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

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子张病召申详而语之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

日其庶几乎

说苑辨物子贡问孔子死人有知无知也孔子曰吾

欲言死者有知也恐孝子顺孙妨生以送死也欲言

无知恐不孝子孙弃不葬也赐欲知死人有知将无

知也死徐自知之犹未晚也

前汉书杨王孙传杨王孙者孝武时人也学黄老之

术家业千金厚自奉养生亡所不致及病且终先令

其子曰吾欲裸葬以反吾真必亡易吾意死则为布

囊盛尸入地七尺既下从足引脱其囊以身亲土其

子欲默而不从重废父命欲从其心又不忍乃往见

王孙友人祁侯祁侯与王孙书曰王孙苦疾仆迫从

上祠雍未得诣前愿存精神省思虑进医药厚自持

窃闻王孙先令裸葬令死者亡知则已若其有知是

戮尸地下将裸见先人窃为王孙不取也且孝经曰

为之棺椁衣衾是亦圣人之遗制何必区区独守所

闻愿王孙察焉王孙报曰盖闻古之圣王缘人情不

忍其亲故为制礼今则越之吾是以裸葬将以矫世

也夫厚葬诚亡益于死者而俗人竞以相高靡财单

币腐之地下或乃今日入而明日发此真与暴骸于

中野何异且夫死者终生之化而物之归者也归者

得至化者得变是物各反其真也反真冥冥亡形亡

声乃合道情夫饰外以华众厚葬以隔真使归者不

得至化者不得变是使物各失其所也且吾闻之精

神者天之有也形骸者地之有也精神离形各归其

真故谓之鬼鬼之为言归也其尸块然独处岂有知

哉裹以币帛隔以棺椁支体络束口含玉石欲化不

得郁为枯腊千载之后棺椁朽腐乃得归土就其真

宅繇是言之焉用久客昔帝尧之葬也窾木为□葛

藟为缄其穿下不乱泉上不泄殠故圣王生易尚死

易葬也不加功于亡用不损财于亡谓今费财厚葬

留归隔至死者不知生者不得是谓重惑于戏吾不

为也祁侯曰善遂裸葬

朱云传云年七十余终于家病不呼医饮药遗言以

身服敛棺周于身土周于椁为丈五坟葬平陵东郭

息夫躬传初躬待诏数危言高论自恐遭害着绝命

辞曰元灵泱郁将安归兮鹰隼横厉鸾徘徊兮矰若

浮猋动则机兮藂棘栈栈曷可栖兮发忠忘身自绕

罔兮冤颈折翼庸得往兮涕泣流兮萑兰心结愲兮

伤肝虹霓曜兮日微孽杳冥兮未开痛入天兮鸣呼

冤际绝兮谁语仰天光兮目列招上帝兮我察秋风

为我□浮云为我阴嗟若是兮欲何留抚神龙兮

其须游旷迥兮反亡期雄失据兮世我思后数年乃

死如其文

西京杂记安定嵩真元菟曹元理并明算术皆成帝

时人真尝自算其年寿七十三真绥和元年正月二

十五日晡时死书其壁以记之至二十四日晡时死

其妻曰见真算时长下一算欲以告之虑脱真旨故

不敢言今果后一日

杜子夏葬长安北四里临终作文曰魏郡杜邺立志

忠款犬马未陈奄先草露骨肉归于后土气魂无所

不之何必故丘然后即化封于长安北郭此焉宴息

及死命刊石埋于墓侧

汉书何并传并为颍川太守疾病召丞掾作先令书

曰告子恢吾生素日久死虽当得法赙勿受葬为

小□亶容下棺恢如父言

两龚传王莽篡国拜胜为讲学祭酒胜称疾不应征

门人高晖等言朝廷虚心待君宜示有行意必为子

孙遗大业胜即谓晖等吾受汉家厚恩亡以报今年

老矣旦暮入地谊岂以一身事二姓下见故主哉胜

因敕以棺敛丧事衣周于身棺周于衣勿随俗动吾

冢种柏作祠堂语毕遂不复开口饮食积十四日死

死时七十九矣

后汉书来歙传歙进攻公孙述将王元环安于河池

下辩陷之乘胜遂进蜀人大惧使刺客刺歙未殊驰

召盖延延见歙因伏悲哀不能仰视歙叱延曰虎牙

何敢然今使者中刺客无以报国故呼巨卿欲相属

以军事而反效儿女子涕泣乎刃虽在身不能勒兵

斩公耶延收泪强起受所诫歙自书表曰臣夜人定

后为何人所贼伤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诚恨奉职

不称以为朝廷羞夫理国以得贤为本大中大夫段

襄骨鲠可任愿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终恐被罪

陛下哀怜数赐教督投笔抽刃而绝

祭彤传彤以太仆将万余骑与南单于左贤王信伐

北匈奴期至涿邪山信初有嫌于彤行出高阙塞九

百余里得小山乃妄言以为涿邪山彤到不见虏而

还坐逗遛畏懦下狱免彤性沉毅内重自恨见诈无

功出狱数日呕血死临终谓其子曰吾蒙国厚恩奉

使不称微绩不立身死诚惭恨义不可以无功受赏

死后若悉簿上所得赐物身自诣兵屯效死前行以

副吾心既卒其子逢上疏具陈遗言帝雅重彤方更

任用闻之大惊召问逢疾状嗟叹者良久焉乌桓鲜

卑追思彤无已每朝贺京师常过冢拜谒仰天号泣

乃去

樊宏传宏世祖之舅二十七年卒遗敕薄葬一无所

用以为棺柩一藏不宜复见如有腐败伤孝子之心

使与夫人同坟异藏帝善其令以书示百官因曰今

不顺寿张侯意无以彰其德且吾万岁之后欲以为

樊倏传倏卒赠赗甚厚谥曰哀侯帝遣小黄门张音

问所遗言先是河南县亡失官钱典负者坐死及罪

徙者甚众遂委责于人以偿其耗乡部吏司因此为

奸倏常疾之又野王岁献甘醪膏饧每辄扰人吏以

为利倏并欲奏罢之疾病未及得上音归具以闻帝

览之而悲叹敕二郡并令从之

向长传长读易至损益卦喟然叹曰吾已知富不如

贫贵不如贱但未知死何如生耳建武中男女娶嫁

既毕敕断家事勿相关当如我死也于是遂肆意与

同好北海禽庆俱游五岳名山竟不知所终

王乔传乔显宗世为叶令天下玉棺于堂前吏人推

排终不摇动乔曰天帝独召我邪乃沐浴服饰寝其

中盖便立覆

张酺传酺代鲁恭为司徒月余薨乘舆缟素临吊赐

冢茔地赗赠恩宠异于他相酺病临危敕其子曰显

节陵扫地露祭欲率天下以俭吾为三公既不能宣

扬王化令吏人从制岂可不务节约乎其无起祠堂

可作□盖庑施祭其下而已

周盘传盘年七十三岁朝会集诸生讲论终日因令

其二子曰吾日者梦见先师东里先生与我讲于阴

堂之奥既而长叹岂吾齿之尽乎若命终之日桐棺

足以周身外□足以周棺敛形悬封濯衣幅巾编二

尺四寸简写尧典一篇并刀笔各一以置棺前示不

忘圣道其月望日无病忽终学者以为知命焉

杨震传樊丰等共谮震怨怼遣使收震印绶于是柴

门绝宾客丰等复恶之乃请大将军耿宝奏震大臣

不服罪怀恚望有诏遣归本郡震行至城西夕阳亭

乃慷慨谓其诸子门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

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

何面目复见日月身死之日以杂木为棺布单被裁

足盖形勿归冢次勿设祭祠因饮鸩而卒时年七十

余弘农太守移良承樊丰等旨遣吏于陕县留停震

丧露棺道侧□震诸子代邮行书道路皆为陨涕岁

余顺帝即位樊丰周广等诛死震门生虞放陈翼诣

阙追讼震事朝廷咸称其忠乃下诏除二子为郎赠

钱百万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远近毕至先葬十余

日有大鸟高丈余集震丧前俯仰悲鸣泪下沾地葬

毕乃飞去郡以状上

梁商传商病笃敕子冀等曰吾以不德享受多福生

无以补益朝廷死必耗费帑藏衣衾饭唅玉匣珠贝

之属何益朽骨百僚劳扰纷华道路祗增尘垢虽云

礼制亦有权时方今边境不宁盗贼未息岂宜重为

国损气绝之后载至冢舍即时殡敛敛以时服皆以

故衣无更裁制殡已开冢冢开即葬祭食如存无用

三牲孝子善述父志不宜违我言也及薨帝亲临丧

诸子欲从其诲朝廷不听赐以东园朱寿之器银镂

玉匣什物二十八种钱二百万布三千匹皇后钱五

百万布万匹

崔瑗传瑗病卒年六十六临终顾命子實曰夫人禀

天地之气以生及其终也归精于天还骨于地何地

不可藏形骸勿归乡里其赗赠之物羊豕之奠一不

得受实奉遗令遂留葬洛阳

张霸传霸为侍中后当为五更会疾卒年七十遗敕

诸子曰昔延州使齐子死嬴博因坎路侧遂以葬焉

今蜀道阻远不宜归茔可止此葬足藏发齿而已务

遵敕速朽副我本心人生一世但当畏敬于人若不

善加己直为受之诸子承命葬于河南县因遂家焉

任文公传公孙述时蜀武担石折文公曰噫西州智

士死我乃当之自是常聚会子孙设酒食后三月果

卒故益部为之语曰任文公智无双

张奂传奂光和四年卒年七十八遗命曰吾前后仕

进十要银艾不能和光同尘为谗邪所忌通塞命也

始终常也但地底冥冥长无晓期而复缠以纩绵牢

以钉密为不喜耳幸有前窀朝殒夕下措尸灵□幅

巾而已奢非晋文俭非王孙推情从意庶无咎吝诸

子从之

赵咨传咨征拜议郎抗疾京师将终告其故吏朱祗

萧建等使薄敛素棺藉以黄壤欲令速朽早归后土

不听子孙改之乃遗书敕子引曰夫含气之伦有生

必终盖天地之常期自然之至数是以通人达士鉴

兹性命以存亡为晦明死生为朝夕故其生也不为

娱亡也不为戚夫亡者元气去体贞魂游散反素复

始归于无端既已消仆还合粪土土为弃物岂有性

情而欲制其厚薄调其燥湿邪但以生者之情不忍

见形之毁乃有掩胳埋窆之制易曰古之葬者衣以

薪藏之中野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棺椁之造自黄

帝始爰自陶唐逮于虞夏犹尚简朴或瓦或木及至

殷人而有加焉周室因之制兼二代复重以墙翣之

饰表以旌铭之仪招复含敛之礼殡葬宅兆之期棺

椁周重之制衣衾称袭之数其事烦而害实品物碎

而难备然而秩爵异级贵贱殊等自成康以下其典

稍乖至于战国渐至颓陵法度衰毁上下僭杂终使

晋侯请隧秦伯殉葬陈大夫设槮门之木宋司马造

石椁之奢爰暨暴秦违道废德灭三代之制兴淫邪

之法国赀靡于三泉人力殚于郦墓玩好穷于粪土

伎巧费于窀穸自生民以来厚终之弊未有若此者

虽有仲尼重明周礼墨子勉以古道犹不能御也是

以华夏之士争相陵尚违礼之本事礼之末务礼之

华弃礼之实殚家竭财以相营赴废事生而营终亡

替所养而为厚葬岂云圣人制礼之意乎记曰丧虽

有礼哀为主矣又曰丧与其易也宁戚今则不然并

棺合椁以为孝恺丰赀重隧以昭恻隐吾所不取也

昔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岂有匹配之会守常之所乎

圣主明王其犹若斯况于品庶礼所不及古人时同

即会时乖则别动静应礼临事合宜王孙裸葬墨夷

露骸皆达于性理贵于速变梁伯鸾父没卷席而葬

身亡不反其尸彼数子岂薄至亲之恩亡忠孝之道

邪况我鄙暗不德不敏薄意内昭志有所慕上同古

人下不为咎果必行之勿生疑异恐尔等目厌所见

耳讳所议必欲改殡以乖吾志故远采古圣近揆行

事以悟尔心但欲制坎令容棺椁棺归即葬平地无

坟勿卜时日葬无设奠勿留墓侧无起封树于戏小

子其勉之哉吾蔑复有言矣朱祗萧建送丧到家子

引不忍父体与土并合欲更改殡祗建譬以顾命于

是奉行时称咨明达

范冉传冉年七十四卒于家临命遗令敕其子曰吾

生于昏暗之世值乎淫侈之俗生不得匡世济时死

何忍自同于世气绝便敛敛以时服衣足蔽形棺足

周身敛毕便穿穿毕便埋其明堂之奠干饭寒水饮

食之物勿有所下坟封高下令足自隐知我心者李

子坚王子炳也今皆不在制之在尔勿令乡人宗亲

有所加也于是三府各遣令史奔吊大将军何进移

书陈留太守累行论谥佥曰宜为贞节先生会葬者

二千余人刺史郡守各为立碑表墓焉

张奋传奋父纯临终敕家丞曰司空无功于时猥蒙

爵土身死之后勿议传国

任末传末奔师丧于道物故临命敕兄子造曰必致

我尸于师门使死而有知魂灵不惭如其无知得土

而已造从之

赵岐传岐为太常年九十余建安六年卒先自为寿

藏图季札子产晏婴叔向四像居宾位又自画其像

居主位皆为赞颂敕其子曰我死之日墓中聚沙为

□布簟白衣散发其上覆以单被即日便下下讫便

谢夷吾传夷吾字尧卿会稽山阴人少为郡吏学风

角占候太守第五伦擢为督邮时乌程长有赃衅伦

使收案其罪夷吾到县无所验但望合伏哭而还一

县惊怪不知所为及还白伦曰窃以占候知长当死

近三十日远不过六十日游魂假息非刑所加故不

收之伦听其言至月余果有驿马赍长印绶上言暴

卒伦以此益礼信之转下邳令豫□死日如期果卒

时博士勃海郭凤亦好图谶善说灾异吉凶占应先

自知死期豫令子市棺殓具至其日而终

矫慎传慎少学黄老隐遁山谷年七十余竟不肯娶

后忽归家自言死日及期果卒

折像传像通京氏易自知亡日召宾客九族饮食辞

诀忽然而终时年八十四

方术传计子勋者不知何郡县人皆谓数百岁行来

于人间一旦忽言日中当死主人与之葛衣子勋服

而正寝至日中果死

郑元传元建安五年春梦孔子告之曰起起今年岁

在辰来年岁在已既寤以谶合之知命当终有顷寝

疾时袁绍兴曹操相拒于官渡令其子谭遣使逼元

随军不得已载病到元城县疾笃不进其年六月卒

年七十四遗令薄葬

吴志孙权传注吴书曰郑泉性嗜酒临卒谓同类曰

必葬我陶家之侧庶百岁之后化而成土幸见取为

酒壶实获我心矣

太史慈传注吴书曰慈临亡叹息曰丈夫生世当带

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

权甚悼惜之

张纮传纮建计宜出都秣陵权从之令还吴迎家道

病卒临困授子靖留笺曰自古有国有家者咸欲修

德政以比隆盛世至于其治多不馨香非无忠臣贤

佐暗于治体也由主不胜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惮

难而趋易好同而恶异与治道相反传曰从善如登

从恶如崩言善之难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据自然之

势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欢无假取于人而忠臣挟

难进之术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虽则有

衅巧辩缘间眩于小忠恋于恩爱贤愚杂错长幼失

序其所由来情乱之也故明君悟之求贤如饥渴受

谏而不厌抑情损欲以义割恩上无偏谬之授下无

希冀之望宜加三思含垢藏疾以成仁覆之大时年

生死部艺文二

临终诗 汉孔融

言多令事败器漏苦不密河溃蚁孔端山坏由猿穴

涓涓江汉流天窗通冥室谗邪害公正浮云翳白日

靡辞无忠诚华繁竟不实人有两三心安能合为一

三人成市虎浸渍解胶漆生存多所虑长寝万事毕

七哀诗 魏阮瑀

丁年难再遇富贵不重来良时忽一过身体为土灰

冥冥九泉室漫漫长夜台身尽气力索精魂靡所回

嘉殽设不御旨酒盈觞杯出圹望故乡但见蒿与莱

挽歌 缪袭

生时游国都死没弃中野朝发高堂上暮宿黄泉下

白日入虞渊悬车息驷马造化虽神明安能复存我

形容稍歇灭齿发行当堕自古皆有然谁能离此者

挽歌三首 晋陆机

卜择考休贞嘉命咸在兹夙驾警徒御结辔顿重基

龙旒被广柳前驱矫轻旗殡宫何嘈嘈哀响沸中闱

中闱且勿喧听我薤露诗死生各异伦祖载当有时

舍爵两楹位启殡进灵□饮饯觞莫举出宿归无期

帷□旷遗影楝宇与子辞周亲咸□凑友朋自远来

翼翼飞轻轩骎骎策素骐按辔遵长薄送子长夜台

呼子子不闻泣子子不知叹息重榇侧念我畴昔时

三秋犹足收万世安可思殉没身易亡杀子非所能

含言言哽咽挥涕涕流离

流离亲友思惆怅神不泰素骖伫□轩元驷骛飞盖

哀鸣兴殡宫回迟悲野外魂舆寂无响但见冠与带

备物象平生长旌谁为□悲风徽行轨倾云结流霭

振策指灵丘驾言从此逝

重阜何崔嵬元庐窜其间磅礡立四极穹隆放苍天

侧听阴沟涌卧观天井悬圹宵何寥廓大暮安可晨

人往有返岁我行无归年昔居四民宅今托万鬼邻

昔为七尺躯今成灰与尘金玉素所佩鸿毛今不振

丰肌飨蝼蚁妍姿永夷泯寿堂延魑魅虚无自相宾

蝼蚁尔何怨魑魅我何亲拊心痛荼毒永叹莫为陈

拟古 陶潜

迢迢百尺楼分明望四荒暮作归云宅朝为飞鸟堂

山河满目中平原转茫茫古时功名士慷慨争此□

一旦百岁后相与还北邙松柏为人伐高坟互低昂

颓基无遗主游魂在何方荣华诚足贵亦复可怜伤

拟挽歌辞三首 前人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

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

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在昔无酒饮今但湛空觞春醪生浮蚁何时更能尝

肴案盈我前亲旧哭我傍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

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将奈何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代蒿里行 宋鲍照

同尽无贵贱殊愿有穷伸驰波催永夜零露逼短晨

结我幽山驾去此满堂亲虚容遗剑佩实貌戢衣巾

斗酒安可酌尺书谁复陈年代推久远怀抱日幽沦

人生良自剧天道与何人赍我长恨意归为狐兔尘

代挽歌 前人

独处重冥下忆昔登高台傲岸平生中不为物所裁

埏门只复闭白蚁相将来生时芳兰体小虫今为灾

元鬓无复根枯髅依青苔忆昔好饮酒素盘进青梅

彭韩及廉蔺畴昔已成灰壮士皆死尽余人安在哉

松柏篇

前人

余患脚上气四十余日知旧先借傅元集以余病

剧遂见还开□适见乐府诗龟鹤篇于危病中见

长逝词恻然酸怀抱如此重病弥时不差呼吸乏

喘举目悲矣火药间阙而拟之

松柏受命独历代长不衰人生浮且脆鴥若晨风悲

东海迸逝川西山导落晖南廓悦籍短蒿里收永归

谅无畴昔时百病起尽期志士惜牛刀忍勉自疗治

倾家行药事颠沛去迎医徒备火石苦奄至不得辞

龟龄安可获岱宗限已迫睿圣不得留为善何所益

舍此赤县居就彼黄垆宅永离九原亲长与三辰隔

属纩生望尽阖棺世业埋事痛存人心恨结亡者怀

祖葬既云及圹亦已开室族内外哭亲□同共哀

外姻远近至名列通夜台扶舆出殡宫低回恋庭室

天地有尽期我去无还日居者今已尽人事从此毕

火歇烟既没形销声亦灭鬼神来依我生人永辞诀

大暮杳悠悠长夜无时节郁湮重冥下烦冤难具说

安寝委沈寞恋恋念平生事业有余结刊述未及成

资储无儋石儿女皆孩婴一朝放舍去万恨缠我情

追忆世上事束教已自拘明发靡怡愈夕归多忧虞

辙闲晨径荒撤宴式酒濡知今瞑目苦恨失尔时娱

遥遥远民居独埋深壤中墓前人迹灭冢上草日丰

空林响鸣蜩高松结悲风长寐无觉期谁知逝者穷

生存处交广连榻舒华茵已没一何苦楛哉不容身

昔日平居时晨夕对六亲今日掩奈何一见无谐因

礼席有降杀三龄速过隙几筵就收撤室宇改畴昔

行女游归途仕子复王役家世本平常独有亡者剧

时祀望归来四节静茔丘孝子抚坟号父兮知来不

欲还心依恋欲见绝无由烦冤荒陇侧肝心尽崩抽

拟行路难二首 前人

君不见蕣华不终朝须臾奄冉零落销盛年妖艳浮

华辈不久亦当诣冢头一去无还期千秋万岁无音

词孤魂茕茕空垄间独魄徘徊繞坟基但闻风声野

鸟吟岂忆平生盛年时为此令人多悲悒君当纵意

自熙怡

君不见枯箨走阶庭何时复青着故茎君不见亡灵

蒙享祀何时倾杯竭壶罂君当见此起忧思宁及得

与时人争人生倏忽如绝电华年盛德几时见但令

纵意存高尚旨酒嘉殽相胥燕持此从朝竟夕暮差

得亡忧消愁怖胡为惆怅不能已难尽此曲令君忤

临终 吴迈远

伤歌入松路斗酒望青山谁非一丘土参差前后间

临终诗 齐顾欢

五涂无恒宅三清有常舍精气因天行游魂随物化

鹏□适大海蜩鸠之桑柘达生任去留善死均日夜

委命安所乘何方不可驾翘心企前觉融然从此谢

宴阑思旧 梁萧统

孝若信儒雅稽古文敦淳茂沿实俊朗文义纵横陈

佐公持方介才学罕为邻灌蔬实温雅摛藻每清新

余非狎异者惟旧且怀仁绸缪似河曲契阔等漳滨

如何离灾尽眇漠同埃尘一起应刘念泫泫欲沾巾

告逝篇 陶弘景

性灵昔既肇缘业久相因即化非冥灭在理淡悲欣

冠剑空衣影镳辔乃仙身去此昭轩侣结彼瀛台宾

傥或踵留辙为子道元津

挽歌 北齐祖珽

昔日驱驷马谒帝长杨宫旌悬白云外骑猎红尘中

今来向漳浦素盖转悲风荣华与歌笑万事尽成空

古挽歌 唐孟云卿

草草闾巷喧涂车俨成列冥冥何所须尽我生人意

北邙路非远此别终天地临穴频抚棺至哀反无泪

尔形未衰老尔息纔童稚骨肉安可离皇天若容易

房帷即灵帐庭宇为哀次薤露歌若斯人生尽如寄

送终 韦应物

奄忽逾时节日月获其良萧萧车马悲祖载发中堂

生平同此居一旦异存亡斯须亦何益终复委山冈

行出国南门南望郁苍苍日入乃云造恸哭宿风霜

晨迁俯元庐临诀但遑遑方当永潜翳仰视白日光

俯仰遽终毕封树已荒凉独留不得还欲去结中肠

童稚知所失啼号捉我裳即事犹仓卒岁月始难忘

遣病 元稹

自古谁不死不复记其名今年京城内死者老少并

独孤纔四十仕宦方荣荣李三三十九登朝有清声

赵昌八十余三拥大将旌为生信异异之死同冥冥

其家哭泣哀一一无异情其类嗟叹息各各无重轻

万龄龟菌等一死天地平以此方我病我病何足惊

借如今日死亦足了一生借使到百年不知何所成

况我早师佛屋宅此身形舍彼复就此去留何所萦

前身为过迹来世即前程但念行不息岂忧无路行

蜕骨龙不死蜕皮蝉自鸣胡为神蜕体此道人不明

持谢爱朋友寄之仁弟兄吟此可达观世言何足听

临终 薛准

旧国恩深不易酬又离继母出他州谁知天怒无因

息积愧终身乞速休

王可封临终 杜牧

十世为儒少子孙一生长负信陵恩今朝埋骨寒山

下为报慈亲休倚门

临化示弟子 陈寡言

我本无形暂有形偶来人世逐营营轮回债负今还

毕搔首翛然归上清

临终诗 崔元亮

蹔荣蹔悴石敲火即空即色眼生花许时为客今归

去大历元年是我家

短歌 释皎然

古人若不死吾亦何所悲萧萧烟雨九原上白杨青

松葬者谁贵贱同一尘死生同一指人生万代共如

此何异浮云与流水短歌行短歌无穷日已倾邺宫

梁苑徒有名春草秋风伤我情何为不学金仙侣一

悟空王无死生

临终召客 五代妓颜令宾

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

绝命词四首 明董斯张

十年浪迹五湖涯历落蓬门白帢斜巴蜀杜鹃新帝

鸟洛阳魏紫旧妃花无情出岫云成我到处飘萍雪

是家客梦萧然关塞远西园掷否绿沉瓜

寒风觱栗怒天吴侠客精魂未便枯旱母也知东海

孝巨灵翻惜北山愚钱塘石上三生句仙掌台中六

甲符前度刘郎贫似我无劳野鬼共揶揄

风雨龙门一敝庐山心寂寂草元余谁人狐假连山

易有客萤争汲冢书结夏僧招俱惠远悲秋赋早似

相如鸳鸯瓦上霜侵骨独夜空楼气不除

纸上昙花偶自拈烟青石叶夜炉忝谷神语合犹成

绮溪到名留未是廉好客从来龙作画献公何意虎

为盐可怜眉目皆齐楚徙倚风前想蜀严

自挽二首 赵宜生

呜呼骑牛人汝往一何速形神如此□寿命岂终促

壮岁即抱病有书不能读守兹固穷节不能养亲禄

既无耕种力靡适水与菽日月忽不掩今晨就当木

大化已云终何劳妻子哭永别竟无归荒坟草余绿

先辈多达士后人罔知死苦为声色迷蚩蚩竟如彼

我当年半百已悟此中理富贵随所望贫贱随所以

布衣及蔬食适足充诸己修短自由天气化返为鬼

哭者何必哀尔岂不然尔田横有悲歌秋风起蒿里

辞世述 前人

浮云归大壑敛迹随风去我生等浮云亦与飘风遇

驰送山谷中邈然不知处云散风已息澄秋廓天宇

庶云大化尽讵为身后虑

生死部汇考

礼记

曲礼

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

死在□曰尸在棺曰柩羽鸟曰降四足曰渍死寇曰

卒终竟也士禄以代耕不禄不终其禄也死者

澌也消尽无余之谓尸陈也古人病困气未绝之

时下置在地气绝之后更还□上所以如此者凡

人初生在地病将死故下复其初生冀得脱死重

生也若其不生复反本□既未殡敛陈列在□故

曰尸也吕氏曰柩久也比化者无使土亲肤故在

棺欲其久也羽鸟飞翔之物降而下则死矣兽能

动之物腐败则死矣渍谓其体腐败渐渍也兵者

死于寇难之称也

生曰父曰母曰妻死曰考曰妣曰嫔寿考曰卒短折

曰不禄

嫔者妇人之美称嫔犹宾也夫所宾敬也短折

夭横而死也此言卒与不禄与上文大夫士之称

同者彼以位之尊卑言此以数之修短言也又按

吕氏说死寇曰兵之下当以此二句承之盖错简

也谢氏曰易曰有子考□咎又曰意承考也又书

言事厥考厥长之类皆非死而后称盖古者通称

后世乃异之耳

尔雅

释诂

崩薨无禄卒殂落殪死也

古者死亡尊卑同称耳故尚书尧曰殂落舜曰

陟方乃死

此皆死之别称也曲礼云天子死曰

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郑注

云异死名者为人其无知若犹不同然也自上

颠坏曰崩薨颠坏之声卒终也不禄不终其禄死

之言澌也精神澌尽也又曰寿考曰卒短折曰不

禄郑注云禄谓有德行任为大夫士而不为者老

而死从大夫之称少而死从士之称此云无禄者

即彼之不禄也徂落者李巡曰徂落尧死之称郭

云古者死亡尊卑同称耳故尚书尧曰殂落舜曰

陟方乃死者皆虞书舜典文也谓之殂落者盖殂

为往也言人命尽而往落者若草木叶落也殪者

案隐九年左传云衷戎师前后击之尽殪杜注云

殪死也

小尔雅

广名

讳死谓之大行死而复生谓之大苏疾甚谓之阽请

天子命曰未可以戚先王请诸侯命曰未可以近先

君请大夫命曰未可以从先子

释名

释丧制

人死气绝曰死死澌也就消澌也

士曰不禄不复食禄也大夫曰卒言卒竟也

诸侯曰薨薨坏之声也

天子曰崩崩坏之形也崩硼声也

殪翳也就隐翳也

徂落徂祚也福祉殒落也徂亦往也言往去落也

罪人曰杀杀窜也埋窜之使不复见也

罪及余人曰诛诛株也如株木根枝叶尽落也

死于水者曰溺溺溺也不能自胜之言也

死于火者曰烧烧燋也

战死曰兵言死为兵所伤也

下杀上曰弒弒伺也伺间而后得施也

悬绳曰缢缢厄也厄其颈也

屈颈闭气曰雉经如雉之为也

狱死曰考竟考得其情竟其命于狱也

市死曰弃市市众所聚言与众人共弃之也

斫头曰斩斩腰曰腰斩斩暂也暂加兵即断也

车裂曰轘轘散也肢体分散也

煮之于镬曰烹若烹禽兽之肉也

槌而死者曰掠掠狼也用畏大暴于豺狼也

老死曰寿终寿久也终尽也生已久远气终尽也

少壮而死曰夭如取物中夭折也

未二十而死曰殇殇伤也可哀伤也

父死曰考考成也亦言稿也稿于义为成凡五材胶

漆陶冶皮革干稿乃成也

母死曰妣妣比也比之于父亦然也

汉以来谓死为物故言其诸物皆就朽故也既定死

曰尸尸舒也骨节解舒不复能自胜敛也

衣尸曰袭袭匝也以衣周匝覆衣之也

以囊韬其形曰冒覆其形使人勿恶也

已衣所以束之曰绞衿绞交也交结之也衿禁也禁

系之也

含以珠具含其口中也

握以物着尸手中使握之也

衣尸棺曰敛敛藏不复见也

生死部总论

易经

离卦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九三居下体之终是前明将尽后明当继之始

人之始终时之革易也故为日昃之离日下昃之

明也昃则将没矣以理言之盛必有衰始必有终

常道也达者顺理为乐缶常用之器也鼓缶而歌

乐其常也不能如是则以大耋为嗟忧乃为凶也

大耋倾没也人之终尽达者则知其常理乐天而

已遇常皆乐如鼓缶而歌不达者则恐怛有将尽

之悲乃大耋之嗟为其凶也此处死生之道也

或问日昃之离朱子曰死生常理也若不能安以

自乐则不免有嗟戚又问生之有死犹昼之必夜

故君子当观日昃之象以自处曰人固知常理如

此只是临时自不能安耳

系辞上传

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

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

鬼神之情状

此穷理之事以者圣人以易之书也易者阴阳

而已幽明死生鬼神皆阴阳之变天地之道也天

文则有昼夜上下地理则有南北高深原者推之

于前反者要之于后阴精阳气聚而成物神之伸

也魂游魄降散而为鬼变之归也

程子曰原始

反终故知死生之说但穷得则自知死生之说不

须将死生便做一道理求人能原始知得生理

便能要终知得死理若不明得便虽千万般安排

着亦不济事原始则足以知其终反终则足以知

其始死生之说如是而已矣故以春为始而原之

其必有冬以冬为终而反之其必有春死生者其

与是类也

道德经

贵生篇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

之死地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

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避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

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列子

天瑞篇

子列子适卫食于道从者见百岁髑髅攓蓬而指顾

谓弟子百丰曰唯予与彼知而未尝生未尝死也此

过养乎过欢乎种有几厥昭生乎湿酰鸡生乎酒羊

奚比乎不笋久竹生青宁青宁生程程生马马生人

人久入于机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黄帝书曰形

动不生形而生影声动不生声而生响无动不生无

而生有形必终者也天地终乎与我偕终终进乎不

知也道终乎本无始进乎本不久有生则复于不生

有形则复于无形不生者非本不生者也无形者非

本无形者也生者理之必终者也终者不得不终亦

如生者之不得不生而欲恒其生画其终惑于数也

精神者天之分骨骸者地之分属天清而散属地浊

而聚精神离形各归其真故谓之鬼鬼归也归其真

宅黄帝曰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人自

生至终大化有四婴孩也少壮也老耄也死亡也其

在婴孩气专志一和之至也物不伤焉德莫加焉其

在少壮则血气飘溢欲虑充起物所攻焉德故衰焉

其在老耄则欲虑柔焉体将休焉物莫先焉虽未及

婴孩之全方于少壮间矣其在死亡也则之于息焉

反其极矣孔子游于太山见荣启期行乎郕之野鹿

裘带索鼓琴而歌孔子问曰先生所以乐何也对曰

吾乐甚多天生万物唯人为贵而吾得为人是一乐

也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故以男为贵吾既得为男矣

是二乐也人生有不见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已行

年九十矣是三乐也贫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终也

处常得终当何忧哉孔子曰善乎能自宽者也林类

年且百岁底春被裘拾遗穗于故畦并歌并进孔子

适卫望之于野顾谓弟子曰彼叟可与言者试往讯

之子贡请行逆之陇端面之而叹曰先生曾不悔乎

而行歌拾穗林类行不留歌不辍子贡叩之不已乃

仰而应曰吾何悔邪子贡曰先生少不勤行长不竞

时老无妻子死期将至亦有何乐而拾穗行歌乎林

类笑曰吾之所以为乐人皆有之而反以为忧少不

勤行长不竞时故能寿若此老无妻子死期将至故

能乐若此子贡曰寿者人之情死者人之恶子以死

为乐何也林类曰死之与生一往一反故死于是者

安知不生于彼故吾知其不相若矣吾又安知营营

而求生非惑乎亦又安知吾今之死不愈昔之生乎

子贡闻之不喻其意还以告夫子夫子曰吾知其可

与言果然然彼得之而不尽者也子贡倦于学告仲

尼曰愿有所息仲尼曰生无所息子贡曰然则赐息

无所乎仲尼曰有焉耳望其圹睪如也宰如也坟如

也鬲如也则知所息矣子贡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

小人伏焉仲尼曰赐汝知之矣人胥知生之乐未知

生之苦知老之惫未知老之佚知死之恶未知死之

息也晏子曰善哉古之有死也仁者息焉不仁者伏

焉死也者德之僥也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夫言死人

为归人则生人为行人矣行而不知归失家者也一

人失家一世非之天下失家莫知非焉有人去乡土

离六亲废家业游于四方而不归者何人哉世必谓

之为狂荡之人矣又有人锺贤世矜巧能修名誉夸

张于世而不知已者亦何人哉世必以为智谋之士

此二者胥失者也而世与一不与一唯圣人知所与

知所去

杨朱篇

杨朱曰百年寿之大齐得百年者千无一焉设有一

者孩抱以逮昏老几居其半矣夜眠之所弭昼觉之

所遗又几居其半矣痛疾哀苦亡失忧惧又几居其

半矣量十数年之中逌然而自得亡介焉之虑者亦

亡一时之中尔则人之生也奚为哉奚乐哉为美厚

尔为声色尔而美厚复不可常厌足声色不可常玩

闻乃复为刑赏之所禁劝名法之所进退遑遑尔竞

一时之虚誉规死后之余荣偊偊尔慎耳目之观听

惜身意之是非徒失当年之至乐不能自肆于一时

重囚累梏何以异哉太古之人知生之暂来知死之

暂往故从心而动不违自然所好当身之娱非所去

也故不为名所劝从性而游不逆万物所好死后之

名非所取也故不为刑所及名誉先后年命多少非

所量也杨朱曰万物所异者生也所同者死也生则

有贤愚贵贱是所异也死则有臭腐消灭是所同也

虽然贤愚贵贱非所能也臭腐消灭亦非所能也故

生非所生死非所死贤非所贤愚非所愚贵非所贵

贱非所贱然而万物齐生齐死齐贤齐愚齐贵齐贱

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生则尧舜

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一矣孰知其异且趣

当生奚遑死后杨朱曰伯夷非亡欲矜清之邮以放

饿死展季非亡情矜贞之邮以放寡宗清贞之误善

之若此杨朱曰原宪窭于鲁子贡殖于卫原宪之窭

损生子贡之殖累身然则窭亦不可殖亦不可其可

焉在曰可在乐生可在逸身故善乐生者不窭善逸

身者不殖杨朱曰古语有之生相怜死相捐此语至

矣相怜之道非唯情也勤能使逸饥能使饱寒能使

温穷能使达也相捐之道非不相哀也不含珠玉不

服文锦不陈牺牲不设明器也晏平仲问养生于管

夷吾管夷吾曰肆之而已勿壅勿阏晏平仲曰其目

奈何夷吾曰恣耳之所欲听恣目之所欲视恣鼻之

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体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

行夫耳之所欲闻者音声而不得听谓之阏聪目之

所欲见者美色而不得视谓之阏明鼻之所欲向者

椒兰而不得嗅谓之阏颤口之所欲道者是非而不

得言谓之阏智体之所欲安者美厚而不得从谓之

阏适意之所欲为者放逸而不得行谓之阏性凡此

诸阏废虐之主去废虐之主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

月一年十年吾所谓养拘此废虐之主录而不舍戚

戚然以至久生百年千年万年非吾所谓养管夷吾

曰吾既告子以养生矣送死奈何晏平仲曰送死略

矣将何以告焉管夷吾曰吾固欲闻之平仲曰既死

岂在我哉焚之亦可沉之亦可瘗之亦可露之亦可

衣薪而弃诸沟壑亦可衮衣绣裳而纳诸石□亦可

唯所遇焉管夷吾顾谓鲍叔黄子曰生死之道吾二

人进之矣

庄子

齐物论

长梧子曰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

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

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匡

□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

始之蕲生乎

淮南子

人间训

单豹倍世离俗岩居谷饮不衣丝麻不食五□行年

七十犹有童子之颜色卒而遇饥虎杀而食之张毅

好恭过宫室廊庙则必趋见门闾聚众则必下□徒

马圉皆与之伉礼然不终其寿内热而死豹养其内

而虎食其外毅修其外而疾攻其内故直意适情则

坚强贼之以身役物则阴阳食之

论衡

论死篇

世谓死人为鬼有知能害人试以物类验之死人不

为鬼无知不能害人何以验之验之以物人物也物

亦物也物死不为鬼人死何故独能为鬼世能别人

物不能为鬼则为鬼不为鬼尚难分明如不能别则

亦无以知其能为鬼也人之所以生者精气也死而

精气灭能为精气者血□也人死血□竭竭而精气

灭灭而形体朽朽而成灰土何用为鬼人无耳目则

无所知故聋盲之人比于草木夫精气去人岂徒与

无耳目同哉朽则消亡荒忽不见故谓之鬼神人见

鬼神之形故非死人之精也何则鬼神荒忽不见之

名也人死精神升天骸骨归土故谓之鬼鬼者归也

神者荒忽无形者也或说鬼神阴阳之名也阴气逆

物而归故谓之鬼阳气导物而生故谓之神神者伸

也申复无已终而复始人用神气生其死复归神气

阴阳称鬼神人死亦称鬼神气之生人犹水之为冰

也水凝为冰气凝为人冰释为水人死复神其名为

神也犹冰释更名水也人见名异则谓有知能为形

而害人无据以论之也人见鬼若生人之形以其见

若生人之形故知非死人之精也何以效之以囊□

盈粟米米在囊中若粟在□中满盈坚强立树可见

人瞻望之则知其为粟米囊橐何则囊橐之形若其

容可察也如囊穿米出橐败粟弃则囊□委辟人瞻

望之弗复见矣人之精神藏于形体之内犹粟米在

囊□之中也死而形体朽精神散犹囊□穿败粟米

弃出也粟米弃出囊□无复有形精气散亡何能复

有体而人得见之乎禽兽之死也其肉尽索皮毛尚

在制以为裘人见之似禽兽之形故世有衣狗裘为

狗盗者人不觉知假狗之皮毛故人不意疑也今人

死皮毛朽败虽精气尚在神安能复假此形而以行

见乎夫死人不能假生人之形以见犹生人不能假

死人之魂以亡矣六畜能变化象人之形者其形尚

生精气尚在也如死其形腐朽虽虎兕勇悍不能复

化鲁公牛哀病化为虎亦以未死也世有以生形转

为生类者矣未有以死身化为生象者也

天地开辟人皇以来随寿而死若中年夭亡以亿万

数计今人之数不若死者多如人死辄为鬼则道路

之上一步一鬼也人且死见鬼宜见数百千万满堂

盈庭填塞巷路不宜徒见一两人也人之兵死也世

言其血为磷血者生时之精气也人夜行见磷不象

人形浑沌积聚若火光之状磷死人之血也其形不

类生人之血也其形不类生人之形精气去人何故

象人之体人见鬼也皆象死人之形则可疑死人为

鬼或反象生人之形病者见鬼云甲来甲时不死气

象甲形如死人为鬼病者何故见生人之体乎

天地之性能更生火不能使灭火复燃能更生人不

能令死人复见能使灭灰更为燃火吾乃颇疑死人

能复为形案火灭不能复燃以况之死人不能复为

鬼明矣夫为鬼者人谓死人之精神如审鬼者死人

之精神则人见之宜徒见裸袒之形无为见衣带被

服也何则衣服无精神人死与形体俱朽何以得贯

穿之乎精神本以血气为主血气常附形体形体虽

朽精神尚在能为鬼可也今衣服丝絮布帛也生时

血气不附着而亦自无血气败朽遂已与形体等安

能自若为衣服之形由此言之见鬼衣服象之则形

体亦象之矣象之则知非死人之精神也

夫死人不能为鬼则亦无所知矣何以验之以未生

之时无所知也人未生在元气之中既死复归元气

元气荒忽人气在其中人未生无所知其死归无知

之本何能有知乎人之所以聪明智慧者以含五常

之气也五常之气所以在人者以五藏在形中也五

藏不伤则人智慧五藏有病则人荒忽荒忽则愚痴

矣人死五藏腐朽腐朽则五常无所托矣所用藏智

者已败矣所用为智者已去矣形须气而成气须形

而知天下无独燃之火世间安得有无体独知之精

人之死也其犹梦也梦者殄之次也殄者死之比也

人殄不悟则死矣案人殄复悟死从来者与梦相似

然则梦殄死一实也人梦不能知觉时所作犹死不

能识生时所为矣人言谈有所作于卧人之旁卧人

不能知犹对死人之棺为善恶之事死人不能复知

也夫卧精气尚在形体尚全犹无所知况死人精神

消亡形体朽败乎人为人所殴伤诣吏告苦以语人

有知之故也或为人所杀则不知何人杀也或家不

知其尸所在使死人有知必恚人之杀己也当能言

于吏告以贼主名若能归语其家告以尸之所在今

则不能无知之效也世间死者今生人殄而用其言

及巫叩元弦下死人魂因巫口谈皆夸诞之言也如

不夸诞物之精神为之象也或曰不能言也夫不能

言则亦不能知矣知用气言亦用气焉人之未死也

智慧精神定矣病则□乱精神扰也夫死病之甚者

也病死之微犹□乱况其甚乎精神扰自无所知况

其散也人之死犹火之灭也火灭而耀不照人死而

知不慧二者宜同一实论者犹谓死有知惑也人病

且死与火之且灭何以异火灭光消而烛在人死精

亡而形存谓人死有知是谓火灭复有光也隆冬之

月寒气用事水凝为冰逾春气温冰释为水人生于

天地之间其犹冰也阴阳之气凝而为人年终寿尽

死还为气夫春水不能复为冰死魂安能复为形□

夫娼妻同室而处淫乱失行忿怒斗讼夫死妻更嫁

妻死夫更娶以有知验之宜大忿怒今夫妻死者寂

寞无声更嫁娶者平忽无祸无知之验也

孔子葬母于防既而雨甚至防墓崩孔子闻之泫然

流涕曰古者不修墓遂不复修使死有知必恚人不

修也孔子知之宜辄修墓以喜魂神然而不修圣人

明审晓其无知也枯骨在野时呜呼有声若夜闻哭

声谓之死人之音非也何以验之生人所以言语吁

呼者气括口喉之中动摇其舌张歙其口故能成言

譬犹吹箫笙箫笙折破气越不括手无所弄则不成

音夫箫笙之管犹人之口喉也手弄其孔犹人之动

舌也人死口喉腐败舌不复动何能成言然而枯骨

时呻鸣者人骨自有能呻鸣者焉或以为秋也是与

夜鬼哭无以异也秋气为呻鸣之变自有所为依倚

死骨之侧人则谓之骨尚有知呻鸣于野草泽暴体

以千万数呻鸣之声宜步属焉夫有能使不言者言

未有言者死能复使之言言者亦不能复使之言犹

物生以青为气或予之也物死青者去或夺之也予

之物青夺之青去去后不能复予之青物亦不能复

自青声色俱通并禀于天青青之色犹枭枭之声也

死物之色不能复青独为死人之声能复自言惑也

人之所以能言语者以有气力也气力之盛以能饮

食也饮食损减则气力衰衰则声音嘶困不能食则

口不能复言夫死困之甚何能复言或曰死人歆肴

食气故能言夫死人之精生人之精也使生人不饮

食而徒以口歆肴食之气不过三日则饿死矣或曰

死人之精神于生人之精故能歆气为音夫生人之

精在于身中死则在于身外死之与生何以殊身中

身外何以异取水实于大盎中盎破水流地地水能

异于盎中之水乎地水不异于盎中之水身外之精

何故殊于身中之精人死不为鬼无知不能语言则

不能害人矣何以验之夫人之怒也用气其害人用

力用力须筋骨而强强则能害人忿怒之人呴呼于

人之旁口气喘射人之面虽勇如贲育气不害人使

舒手而击举足而蹶则所击蹶无不破折夫死骨朽

筋力绝手足不举虽精气尚在犹呴吁之时无嗣助

也何以能害人也凡人与物所以能害人者手臂把

刃爪牙坚利之故也今人死手臂朽败不能复持刃

爪牙隳落不能复嚙噬安能害人儿之始生也手足

具成手不能搏足不能蹶者气适凝成未能坚强也

由此言之精气不能坚强审矣气为形体形体微弱

犹未能害人况死气去精神绝微弱犹未能害人寒

骨谓能害人者邪死人之气不去邪何能害人鸡卵

之未字也澒溶于中溃而视之若水之形良雌伛

伏体方就成就成之后能啄蹶之夫人之死犹澒溶

之时澒溶之气安能害人人之所以勇猛能害人者

以饮食也饮食饱足则强壮勇猛强壮勇猛则能害

人矣人病不能饮食则身羸弱羸弱困甚故至于死

病困之时仇在其旁不能咄叱人盗其物不能禁夺

羸弱困劣之故也夫死羸弱困劣之甚者也何能害

人有鸡犬之畜为人所盗窃虽怯无势之人莫不忿

怒忿怒之极至相贼灭败乱之时人相啖食者使其

神有知宜能害人身贵于鸡犬己死重于见盗忿怒

于鸡犬无怨于食己不能害人之验也蝉之未蜕也

为复育已蜕也去复育之体更为蝉之形使死人精

神去形体若蝉之去复育乎则夫为蝉者不能害为

复育者夫蝉不能害复育死人之精神何能害生人

之身梦者之义疑惑言梦者精神自止身中为吉凶

之象或言精神行与人物相更今其审止身中死之

精神亦将复然今其审行人梦杀伤人梦杀伤人若

为人所复杀明日视彼之身察己之体无兵刃创伤

之验夫梦用精神精神死之精神也梦之精神不能

害人死之精神安能为害火炽而釜沸沸止而气歇

以火为主也精神之怒也乃能害人不怒不能害人

火猛中釜涌气蒸精怒胸中力盛身热今人之将

死身体清凉凉益清甚遂以死亡当死之时精神不

怒身亡之后犹汤之离釜也安能害人物与人通人

有痴狂之病如知其物然而理之病则愈矣夫物未

死精神依倚形体故能变化与人交通已死形体坏

烂精神散亡无所复依不能变化夫人之精神犹物

之精神也物生精神为病其死精神消亡人与物同

死而精神亦灭安能为害祸设谓人贵精神有异成

事物能变化人则不能是反人精神不若物物精奇

于人也水火烧溺凡能害人者皆五行之物金伤人

木殴人土压人水溺人火烧人使人死精神为五行

之物乎害人不为乎不能害人不为物则为气矣气

之害人者太阳之气为毒者也使人死其气为毒乎

害人不为乎不能害人夫论死不为鬼无知不能害

人则夫所见鬼者非死人之精其害人者非其精所

为明矣

死伪篇

传曰周宣王杀其臣杜伯而不辜宣王将田于囿杜

伯起于道左执彤弓而射宣王宣王伏韔而死赵简

公杀其臣庄子义而不辜简公将入于桓门庄子义

起于道左执彤杖而捶之毙于车下二者死人为鬼

之验鬼之有知能害人之效也无之奈何曰人生万

物之中物死不能为鬼人死何故独能为鬼如以人

贵能为鬼则死者皆当为鬼杜伯庄子义何独为鬼

也如以被非辜者能为鬼世间臣子被非辜者多矣

比干子胥之辈不为鬼夫杜伯庄子义无道忿恨报

杀其君罪莫大于弒君则夫死为鬼之尊者当复诛

之非杜伯庄子义所敢为也凡人相伤憎其生恶见

其身故杀而亡之见杀之家诣吏讼其仇仇人亦恶

见之生死异路人鬼殊处如杜伯庄子义怨宣王简

公不宜杀也当复为鬼与己合会人君之威固严人

臣营卫卒使固多众两臣杀二君二君之死亦当报

之非有知之深计憎恶之所为也如两臣神宜知二

君死当报己如不知也则亦不神不神胡能害人世

多似是而非虚伪类真故杜伯庄子义之语往往而

晋惠公改葬太子申生秋其仆狐突适下国遇太子

太子趋登仆车而告之曰夷吾无礼余得请于帝矣

将以晋畀秦秦将祀余狐突对曰臣闻之神不歆非

类民不祀非族君祀无乃殄乎且民何罪失刑乏祀

君其图之太子曰诺吾将复请七日新城西偏将有

巫者而见我焉许之遂不见及期狐突之新城西偏

巫者之舍复与申生相见申生告之曰帝许罚有罪

矣毙之于韩其后四年惠公与秦穆公战于韩地为

穆公所获竟如其言非神而何曰此亦杜伯庄子义

之类何以明之夫改葬私怨也上帝公神也以私怨

争于公神何肯听之帝许以晋畀秦狐突以为不可

申生从狐突之言是则上帝许申生非也神为上帝

不若狐突必非上帝明矣且臣不敢求私于君者君

尊臣卑不敢以非干也申生比于上帝岂徒臣之与

君哉恨惠公之改葬于上帝之尊命非所得为也骊

姬谮杀其身惠公改葬其尸改葬之恶微于杀人惠

公之罪轻于骊姬请罚惠公不请杀骊姬是则申生

憎改葬不怨见杀也秦始皇用李斯之议燔烧诗书

后又坑儒博士之怨不下申生坑儒之恶痛于改葬

然则秦之死儒不请于帝见形为鬼诸生会告以始

皇无道李斯无状

周武王有疾不豫周公请命设三坛同一墠植璧秉

圭乃告于太王王季文王史乃策祝辞曰予仁若考

多才多艺能事鬼神乃元孙某不若旦多才多艺不

能事鬼神鬼神者谓三王也即死人无知不能为鬼

神周公圣人也圣人之言审则得幽冥之实得幽冥

之实则三王为鬼神明矣曰实人能神乎不能神也

如神宜知三王之心不宜徒审其为鬼也周公请命

史策告祝祝毕辞已不知三王所以与否乃卜三龟

三龟皆吉然后乃喜能知三王有知为鬼不能知三

王许己与不须卜三龟乃知其实定其为鬼须有所

问然后知之死人有知无知与其许人不许人一实

也能知三王之必许己则其谓三王为鬼可信也如

不能知谓三王为鬼犹世俗之人也与世俗同知则

死人之实未可定也且周公之请命用何得之以至

诚得之乎以辞正得之也如以至诚则其请之说精

诚致鬼不顾辞之是非也董仲舒请雨之法设土龙

以感气夫土龙非实不能致雨仲舒用之致精诚不

顾物之伪真也然则周公之请命犹仲舒之请雨也

三王之非鬼犹聚土之非龙也

晋荀偃伐齐不卒事而还瘅疽生疡于头及着雍之

地病目出卒而视不可唅范宣子浣而抚之曰事吴

敢不如事主犹视宣子睹其不瞑以为恨其子吴也

人情所恨莫不恨子故言吴以抚之犹视者不得所

恨也栾怀子曰其为未卒事于齐故也乎乃复抚之

曰主苟死所不嗣事于齐者有如河乃瞑受唅伐齐

不卒荀偃所恨也怀子得之故目瞑受唅宣子失之

目张口噤曰荀偃之病卒苦目出目出则口噤口噤

则不可唅新死气盛本病苦目出宣子抚之早故目

不瞑口不闿少久气衰怀子抚之故目瞑口受唅此

自荀偃之病非死精神见恨于口目也凡人之死皆

有所恨志士则恨义事未立学士则恨问多不及农

夫则恨耕未畜谷商人则恨货财未殖仕者则恨官

位未极勇者则恨材未优天下各有所欲乎然而各

有所恨必有目不瞑者为有所恨夫天下之人死皆

不瞑也且死者精魂消索不复闻人之言不能闻人

之言是谓死也离形更自为鬼立于人旁虽人之言

已与形绝安能复入身中瞑目闿口乎能入身中以

尸示恨则能不免与形相守按世人论死谓其精神

有若能更以精魂立形见面使尸若生人者误矣楚

成王废太子商臣欲立王子职商臣闻之以宫甲围

王王请食熊蹯而死弗听王缢而死谥之曰灵不瞑

曰成乃瞑夫为灵不瞑为成乃瞑成王有知之效也

谥之曰灵心恨故目不瞑更谥曰成心喜乃瞑精神

闻人之议见人变易其谥故喜目瞑本不病目人不

抚慰目自翕张非神而何曰此复荀偃类也虽不病

目亦不空张成王于时缢死气尚盛新绝目尚开因

谥曰灵少久气衰目适欲瞑连更曰成目之视瞑与

谥之为灵偶应也时人见其应成乃瞑则谓成王之

魂有所知则宜终不瞑也何则太子杀己大恶也加

谥为灵小过也不为大恶怀忿反为小过有恨非有

神之效见示告人之验也夫恶谥非灵则厉也纪子

竹帛为灵厉者多矣其尸未殓之时未皆不瞑也岂

世之死君不恶而独成王憎之哉何其为灵者众不

瞑者寡也

郑伯有贪愎而多欲子晰好在人上二子不相得子

晰攻伯有伯有出奔驷带率国人以伐之伯有死其

后九年郑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

所往后岁人或梦见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将杀带

也明年壬寅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之日驷带卒国

人益惧后至壬寅日公孙段又卒国人愈惧子产为

之立后以抚之乃止其后子产适晋赵景子问曰伯

有犹能为鬼乎子产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

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

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凭依人以为淫厉况伯有

我先君穆公之冑子良之孙子耳之子敝邑之卿从

政三世矣郑虽无腆抑谚曰蕞尔小国而三世执其

政柄其用物弘矣取精多矣其族又大所凭厚矣而

强死能为鬼不亦宜乎伯有杀驷带公孙段不失日

期神审之验也子产立其后而止知鬼神之操也知

其操则知其实矣实有不空故对问不疑子产智人

也知物审矣如死者无知何以能杀带与段如不能

为鬼子产何以不疑曰与伯有为怨者子晰也子晰

攻之伯有□驷带乃率国人遂伐伯有公孙段随驷

带不造本辩其恶微小杀驷带不报子晰公孙段恶

微与带俱死是则伯有之魂无知为鬼报仇轻重失

宜也且子产言曰强死者能为鬼何谓强死谓伯有

命未当死而人杀之邪将谓伯有无罪而人冤之也

如谓命未当死而人杀之未当死而死者多如谓无

罪人冤之被冤者亦非一伯有强死能为鬼比干子

胥不为鬼春秋之时弒君三十六君为所弒可谓强

死矣典长一国用物之精可谓多矣继体有土非直

三世也贵为人君非与卿位同也始封之祖必有穆

公子良之类也以至尊之国君受乱臣之弒祸其魂

魄为鬼必明于伯有报仇杀雠祸繁于带段三十六

君无为鬼者三十六臣无见报者如以伯有无道其

神有知世间无道莫如桀纣桀纣诛死魄不能为鬼

然则子产之说因成事者也见伯有强死则谓强死

之人能为鬼如有不强死为鬼者则将云不强死之

人能为鬼子晰在郑与伯有何异死与伯有何殊俱

以无道为国所杀伯有能为鬼子晰不能强死之说

通于伯有塞于子晰然则伯有之说杜伯之语也杜

伯未可然伯有亦未可是也

秦桓公伐晋次于辅氏晋侯治兵于稷以略翟土立

黎侯而还及魏颗败秦师于辅氏获杜回杜回秦之

力人也初魏武子有嬖妾无子武子疾命颗曰必嫁

是妾病困则更曰必以是为殉及武子卒颗不殉妾

人或难之颗曰疾病则乱吾从其治也及辅氏之役

魏颗见老人结草以亢杜回杜回踬而颠故获之夜

梦见老父曰余是所嫁妇人之父也尔用先人之治

命是以报汝夫嬖妾之父知魏颗之德故见体为鬼

结草助战神晓有知之效验也曰夫妇人之父能知

魏颗之德为鬼见形以助其战必能报其生时所善

杀其生时所恶矣凡人交游必有厚薄厚薄当报犹

妇人之当谢也今不能报其生时所厚独能报其死

后所善非有知之验能为鬼之效也张良行泗水上

老父授书光武困厄河北老人教诲命贵时吉当遇

福喜之应验也魏颗当获杜回战当有功故老人妖

象结草于路人者也

王季葬于滑山之尾滦水击其墓见棺之前和文王

曰嘻先君必欲一见群臣百姓也夫故使滦水见之

于是也而为之张朝而百姓皆见之三日而后更葬

文王圣人也知道事之实见王季棺见知其精神欲

见百姓故出而见之曰古今帝王死葬诸地中有以

千万数无欲复出见百姓者王季何为独然河泗之

滨立冢非一水湍崩壤棺□露见不可胜数皆欲复

见百姓者乎滦水击滑山之尾犹河泗之流湍滨坼

也文王见棺和露恻然悲恨当先君欲复出乎慈孝

者之心幸冀之意贤圣恻怛不暇思论推生况死故

复改葬世俗信贤圣之言则谓王季欲见百姓者也

生死部纪事二

宋书王微传微遗令薄葬不设□旐鼓挽之属施五

尺床为灵二宿便毁以尝所弹琴置床上何长史来

以琴与之何长史者偃也无子家人遵之

莲社高贤传张铨字秀硕野之族子也尚情高逸酷

嗜典坟虽耕锄犹带经不释朝廷征为散骑常侍不

起庾悦以其贫起为寻阳令笑曰古人以容膝为安

若屈志就禄何足为荣乃入庐山依远公研穷释典

深有悟入宋景平元年无疾向西念佛安卧而卒春

秋六十五

南齐书豫章王嶷传嶷疾笃表解职不许赐钱百万

营功德嶷又启曰臣自婴今患亟降天临医走术官

泉开藏府慈宠优渥备极人臣生年疾迫遽阴无几

愿陛下审贤与善极寿苍昊强德纳和为亿兆御臣

命违昌数奄夺恩怜长辞明世伏涕呜咽薨年四十

九其日上再视疾至薨乃还宫嶷临终召子子廉子

恪曰人生在世本自非常吾年已老前路几何居今

之地非心期所及性不贪聚自幼所怀政以汝兄弟

累多损吾暮志耳无吾后当共相勉励笃睦为先才

有优劣位有通塞运有富贫此自然理无足以相陵

侮若天道有灵汝等各自修立灼然之分无失也勤

学行守基业治闺庭尚闲素如此足无忧患圣主储

皇及诸亲贤亦当不以吾没易情也三日施灵唯香

火盘水干饭酒脯槟榔而已朔望菜食一盘加以甘

果此外悉省葬后除灵可施吾常所乘轝扇伞朔望

时节席地香火盘水酒脯干饭槟榔便足虽才愧古

人意怀粗亦有在不以遗财为累主衣所余小弟未

婚诸妹未嫁凡应此用本自茫然当称力及时率有

为办事事甚多不复甲乙棺器及墓中勿用余物为

后患也朝服之外惟下铁镮刀一口作冢勿令深一

一依格莫过度也后堂楼可安佛供养外国二僧余

皆如旧与汝游戏后堂船乘吾所乘牛马送二宫及

司徒服饰衣裘悉为功德子廉等号泣奉行

竟陵王子良传子良隆昌元年疾笃谓左右曰门外

应有异遣人视见淮中鱼万数皆浮出水上向城门

寻薨时年三十五

南齐书文宪太子传太子有疾上自临视有忧色疾

笃上表曰臣地属元良业微三善光道树风于焉盖

阙晨宵恟惧有若临渊摄生舛和构离疴疾大渐惟

几顾阴待谢守器难永视膳长违仰恋慈颜内怀感

哽窃惟死生定分理不足悲伏愿割无已之悼损既

往之伤宝卫圣躬同休七百臣虽九原无所遗恨时

年三十六

册府元龟南齐卢度有道术逆知死年月与亲友别

永明末以寿终

南齐书刘虬传虬精信释氏衣粗布衣礼佛长斋注

法华经自讲佛义建武二年诏征国子博士不就其

冬虬病正昼有白云徘徊檐户之内又有香气及磬

声其日卒

张融传融建武四年病卒年五十四遗令建白旌无

旒不设祭令人捉麈尾登屋复魂曰吾生平所善自

当凌云一笑三千买棺无制新衾左手执孝经老子

右手执小品法华经妾二人哀事毕各遣还家又曰

以吾平生之风调何至使妇人行哭失声不须暂停

闺阁

萧景先传景先为领军将军迁征虏将军丹阳尹五

年荒人桓天生引蛮虏于雍州界土司部以北人情

骚动上以景先谙究司土诏曰得雍州刺史张启

事蛮虏相扇容或侵轶蜂虿有毒宜时剿荡可遣征

虏将军丹阳尹景先总率步骑直指义阳可假节司

州诸军皆受节度景先至镇屯军城北百姓乃安牛

酒来迎军未还遇疾遗言曰此度疾病异于前后自

省必无起理但夙荷深恩今谬充戎寄暗弱每事不

称上惭慈旨便长违圣世悲哽不知所言可为作启

事上谢至尊粗申愚心毅虽成长素阙训范贞等幼

稚未有所识方以仰累圣明非残息所能陈谢自丁

荼毒以来妓妾已多分张所余丑猥数人皆不似事

可以明月佛女桂支佛儿玉女美玉上台美满艳华

奉东宫私马有二十余匹牛数头可简好者十匹牛

二头上台马五匹牛一头奉东宫大司马司徒各奉

二匹骠骑镇军各奉一匹应私仗器亦悉输台六亲

多未得料理可随宜温恤微申素意所赐宅旷大恐

非毅等所居须丧服竟可输还台刘家前宅久闻其

货可合率市之直若短少启官乞足三处田勤作自

足供衣食力少更随宜买粗猥奴婢充使不须余营

生周旋部曲还都理应分张其久旧勤劳者应料理

随宜启闻乞恩卒时年五十

顾欢传欢自知将终赋诗言志云精气因天行游魂

随物化□死日卒于剡山身体柔软时年六十四还

葬旧墓木连理出墓侧县令江山图表状

崔慰祖传慰祖为始安王抚军参军病卒慰祖着海

岱志起太公迄西晋人物为四十卷半未成临卒与

从弟纬书云常欲注迁固二史采史汉所漏二百余

事在厨簏可检写之以存大意海岱志良未周悉可

写数本付护军诸从事人一通及友人任昉徐寅刘

洋裴揆又令以棺亲土不须砖勿设灵座

独异志齐王奂二子融琛同是殷夫人四月二日孪

生又以四月二日同刑于都市

南史吴苞传时有赵僧岩北海人寥廓无常人不能

测常以一壶自随一旦谓弟子曰吾今夕当死壶中

大钱一千以通九泉之路腊烛一挺以照七尺之尸

至夜而亡时人以为知命

梁书王茂传茂薨年六十茂以元勋高祖赐以钟磬

之乐茂在江州梦钟磬在格无故自堕心恶之及觉

命作乐既成列钟磬在格果无故编皆绝堕地茂谓

长史江诠曰此乐天子所以惠劳臣也乐既极矣能

无忧乎俄而病少日卒

裴子野传子野中大通二年卒官年六十二先是子

野自□死期不过庚戌岁是年自省移病谓同官刘

子亨曰吾其逝矣遗命俭约务在节制高祖悼惜为

之流涕诏曰鸿胪卿领步兵校尉知著作郎兼中书

通事舍人裴子野文史足用廉白自居劬劳通事多

历年所奄致丧逝恻怆空怀可赠散骑常侍赙钱五

万布五十匹即日举哀谥曰贞子

庾诜传诜晚年以后尤遵释教宅内立道场环绕礼

忏六时不辍诵法华经每日一遍后夜中忽见一道

人自称愿公容止甚异呼诜为上行先生授香而去

中大通四年因昼寝忽惊觉曰愿公复来不可久住

颜色不变言终而卒时年七十八举室咸闻空中唱

上行先生已生弥陀净域矣

何引传引卒年八十六先是引疾妻江氏梦神人告

之曰汝夫寿尽既有至德应获延期尔当代之妻觉

说焉俄得患而卒引疾乃瘳至是引梦一神女并八

十许人并衣帢行列至前俱拜床下觉又见之便命

营凶具既而疾动因不自治

袁昂传昂进号中抚军大将军迁司空侍中尚书令

亲信鼓吹并如故五年加特进左光禄大夫增亲信

为八十人大同六年薨时年八十诏曰侍中特进左

光禄大夫司空昂奄至薨逝恻怛于怀公器宇凝素

志诚贞方端朝燮理嘉猷载缉追荣表德实唯令典

可赠本官鼓吹一部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

钱二十万绢布一百匹蜡二百斤即日举哀初昴临

终遗疏不受赠谥敕诸子不得言上行状及立志铭

凡有所须悉皆停省复曰吾释褐从仕不期富贵但

官序不失等伦衣食粗知荣辱以此阖棺无惭乡里

往忝吴兴属在昏明之际既暗于前觉无识于圣朝

不知天命甘贻显戮幸遇殊恩遂得全门户自念罪

私门阶荣望绝保存性命以为幸其不谓叨窃宠灵

一至于此常欲竭诚酬报申吾乃心所以朝廷每兴

师北伐吾辄启求行誓之丹款实非矫言既庸懦无

施皆不蒙许虽欲罄命其议莫从今日瞑目毕恨泉

壤若魂而有知方期结草圣朝遵古知吾名品或有

追远之恩虽是经国恒典在吾无应致此脱有赠官

慎勿祗奉诸子累表陈奏诏不许册谥曰穆正公

陶弘景传弘景大同二年卒时年八十五颜色不变

屈申如恒诏赠中散大夫谥曰贞白先生仍遣舍人

监护丧事弘景遗令薄葬弟子遵而行之

刘吁传吁善元言尤精释典曾与族兄刘歊听讲于

钟山诸寺因共卜筑宋熙寺东涧有终焉之志天监

十七年卒于歊舍时年三十一临终执歊手曰气绝

便殓殓毕即埋灵筵一不须立勿设飨祀无求继嗣

歊从而行之宗人至友相与刊石立铭谥曰元贞处

刘歊传歊着革终论其辞曰死生之事圣人罕言之

矣孔子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知鬼神之情状与天

地相似而不违其言约其旨妙其事隐其意深未可

以臆断难得而精核聊肆狂瞽请试言之夫形虑合

而为生魂质离而称死合则起动离则休寂当其动

也人皆知其神及其寂也物莫测其所趣皆知则不

言而义显莫测则逾辩而理微是以勋华旷而莫陈

姬孔抑而不说前达往贤互生异见季札云骨肉归

于土魂气无不之庄周云生为徭役死为休息寻此

二说如或相反何者气无不之神有也死为休息神

无也原宪云夏后氏用明器示民无知也殷人用祭

器示人有知也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考之记籍验

之前志有无之辩不可历言若稽诸内教判乎释部

则诸子之言可寻三代之礼无越何者神为生本形

为生具死者神离此具而即非彼具也虽死者不可

复反而精灵递变未尝灭绝当其离此之日识用廓

然故夏后明器示其弗反即彼之时魂灵知灭故殷

人祭器显其犹存不存则合乎庄周犹存则同乎季

札各得一隅无伤厥义设其实也则亦无故周人有

兼用之礼尼父发游魂之唱不其然乎若废偏携之

论探中途之旨则不仁不智之讥于是乎可息夫形

也者无知之质也神也者有知之性也有知不独存

依无知以自立故形之于神逆旅之馆耳及其死也

神去此而适彼也神已去此馆何用存速朽得理也

神已适彼祭何所祭祭则失理而姬孔之教不然者

其有以乎盖礼乐之兴出于浇薄俎豆缀兆生于俗

弊施灵筵陈棺椁设馈奠建丘陇盖欲令孝子有追

思之地耳夫何补于已迁之神乎故上古衣之以薪

弃之中野可谓尊卢赫胥皇雄炎帝蹈于失理哉是

以子羽沈川汉伯方圹文楚黄壤士安麻索此四子

者得理也忘教也若从四子而游则平生之志得矣

然积习生常难卒改革一朝肆志傥不见从今欲剪

截烦厚务存俭易进不裸尸退异常俗不伤存者之

念有合至人之道孔子云敛首足形还葬而无□斯

亦贫者之礼也余何陋焉且张奂止用幅巾王肃唯

盥手足范冉殓毕便葬奚珍无设筵几文度故舟为

□子廉牛车载柩叔起诫绝坟陇康成使无卜吉此

数公者尚或如之况于吾人而尚华泰今欲仿□景

行以为轨则傥合中庸之道庶免徒费之讥气绝不

须复魂盥洗而敛以一千钱市治棺单故裙衫衣巾

枕履此外送往之具棺中常物及余阁之祭一不得

有所施世多信李彭之言可谓惑矣余以孔释为师

差无此惑敛讫载以露车归于旧山随得一地地足

为坎坎足容棺不须砖甓不劳封树勿设祭飨勿置

几筵无用茅君之虚座伯夷之杅水其蒸尝继嗣言

象所绝事止余身无伤世教家人长幼内外姻戚凡

厥友朋爰及寓所咸愿成余之志幸勿夺之明年疾

卒时年三十二歊幼时尝独坐空室有一老公至门

谓歊曰心力勇猛能精死生但不得久滞一方耳因

弹指而去歊既长精心学佛有道人释宝志者时人

莫测也遇歊于兴皇寺惊起曰隐居学道清净登佛

如此三说歊未死之春有人为其庭中栽柿歊谓兄

子弇曰吾不见此实尔其勿言至秋而亡人以为知

命亲故诔其行迹谥曰贞节处士

顾宪之传宪之虽累经宰郡资无担石及归环堵不

免饥寒八年卒于家年七十四临终为制以敕其子

曰夫出生入死理均昼夜生既不知所从死亦安识

所往延陵所云精气上归于天骨肉下归于地魂则

无所不之良有以也虽复茫昧难征要若非妄百年

之期迅若驰隙吾今豫为终制瞑目之后宜并遵行

勿违吾志也庄周淡台达生者也王孙士安矫俗者

也吾进不及达退无所矫常谓中都之制允理惬情

衣周于身示不违礼棺周于衣足以蔽臭入棺之物

一无所须载以輴车覆以粗布为使人勿恶也汉明

帝天子之尊犹祭以杅水脯糗范史云烈士之高亦

奠以寒水干饭况吾卑庸之人其可不节衷也丧易

宁戚自是亲亲之情礼奢宁俭差可得由吾意不须

常施灵筵可止设香灯使致哀者有凭耳朔望祥忌

可权安小床暂设几席唯下素馔勿用牲牢烝尝之

祀贵贱罔替备物难办多致疏怠祀先人自有旧典

不可有阙自吾以下祀止用蔬食时果勿同于上世

也示令子孙四时不忘其亲耳孔子云虽菜羹瓜祭

必齐如也本贵诚敬岂求备物哉

刘杳传杳临终遗命殓以法服载以露车还葬旧墓

随得一地容棺而已不得设灵筵祭醊其子遵行之

南史阮孝绪传孝绪自筮卦吾寿与刘著作同年及

刘杳卒孝绪曰刘侯逝矣吾其几何其年十月卒年

五十八

陈书袁泌传泌为云旗将军司徒左长史光大元年

卒年五十八临终戒其子蔓华曰吾于朝廷素无功

绩瞑目之后殓手足旋葬无得辄受赠谥其子述泌

遗意表请之朝廷不许赠金紫光禄大夫谥曰质

周弘直传弘直迁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太

建七年遇疾且卒乃遗疏敕其家曰吾今年以来筋

力减耗可谓衰矣而好生之情曾不自觉唯务行乐

不知老之将至今时制云及将同朝露七十余年颇

经称足启手告全差无遗恨气绝已后便买市中见

材材必须小形者使易提挈殓以时服古人通制但

下见先人必须备礼可着单衣裙衫故履既应侍养

宜备纷帨或逢善友又须香烟棺内唯安白布手巾

粗香炉而已其外一无所用卒于家时年七十六

谢贞传贞至德三年以母忧去职顷之敕起还府仍

加招远将军掌记室贞累启固辞敕报曰省启具怀

虽知哀茕在疚而官俟得才礼有权夺可便力疾还

府也贞哀毁羸瘠终不能之官舍时尚书右丞徐祚

尚书左丞沈客卿俱来候贞见其形体骨立祚等怆

然叹息徐喻之曰弟年事已衰礼有恒制小宜引割

自全贞因更感恸气绝良久二人涕泣不能自胜悯

默而出祚谓客卿曰信哉孝门有孝子客卿曰谢公

家传至孝士大夫谁不仰止此恐不能起如何吏部

尚书吴兴姚察与贞友善及贞病笃察往省之问以

后事贞曰孤子舋祸所集将随灰壤族子凯等粗自

成立已有疏付之此固不足仰尘厚德即日迷喘时

不可移便为永诀弱儿年甫六岁名靖字依仁情累

所不能忘敢以为托耳是夜卒敕赙米一百斛布三

十匹后主问察曰谢贞有何亲属察因启曰贞有一

子年六岁即有敕长给衣粮初贞之病亟也遗疏告

族子凯曰吾少罹酷罚十四倾外荫十六锺太清之

祸流离绝国二十余载号天蹐地遂同有感得还侍

奉守先人坟墓于吾之分足矣不悟朝廷采拾空薄

累致清阶纵其殒绝无所酬报今在忧棘晷漏将尽

敛手而归何所多念气绝之后若直弃之草野依僧

家尸□林法是吾所愿正恐过为独异耳可用薄板

周身载以露车覆以苇茨坎山而埋之又吾终□兄

弟无他子孙靖年幼少未闲人事但可三月施小床

设香水尽卿兄弟相厚之情即除之无益之事勿为

姚察传察年七十四大业二年终于东都遗命薄葬

务从率俭其略曰吾家世素士自有常法吾意敛以

法服并宜用布上周于身又恐汝等不忍行此必不

尔须松板薄棺纔可周身土周于棺而已葬日止粗

车即送厝旧茔北吾在梁世当时年十四就钟山明

庆寺尚禅师受菩萨戒自尔深悟苦空颇知回向矣

尝得留连山寺一去忘归及仕陈代诸名流遂许与

声价兼时主恩遇官途遂至通显自入朝来又蒙恩

渥既牵缠人世素志弗从且吾习蔬菲五十余年既

历岁时循而不失瞑目之后不须立灵置一小床每

日设清水六斋日设斋食□菜任家有无不须别经

营也

徐孝克传孝克卒时年七十三临终正坐念佛室内

有非常异香气邻里皆惊异之

魏书裴宣传宣为益州刺史永平四年患笃世宗遣

太医令驰驿就视并赐御药宣素明阴阳之书自始

患便知不起因自□亡日果如其言

王睿传睿历尚书令进爵中山王及疾病高祖太后

每亲视疾侍官省问相望于道及疾笃上疏曰臣闻

忠于事君者节义着于临终孝于事亲者淳诚表于

垂没故孔明卒军不忘全蜀之计曾参疾甚情存善

言之益虽则庸昧敢忘景行臣荷天地覆载之恩蒙

大造生成之德渐风训于华年服道教于弱冠濯缨

清朝垂周三纪受先帝非分之眷叨陛下殊常之宠

遂乃齐迹功旧内侍帷幄爵列诸王位班上等从容

闻道与知国政诚思竭尽力命以报所受不谓事与

心违忽婴重疾每屈舆驾亲临问之荣洽生平惠流

身后犬马之诚衔佩罔极今所病遂笃虑必不起延

首阙庭哽恋终日仰恃皇造宿眷之隆敢陈愚昧管

窥之见臣闻为治之要其略有五一者慎刑罚二者

任贤能三者亲忠信四者远谗佞五者行黜陟夫刑

罚明则奸宄息贤能用则功绩着亲忠信则视听审

远谗佞则疑间绝黜陟行则贪叨改是以钦恤惟刑

载在唐典知人则哲唯帝所难周书垂好德之文汉

史列防奸之论考省幽明先王大典又八表既广远

近事殊抚荒裔宜待之以宽信绥华甸宜惠之以明

简哀恤孤独赈施困穷录功旧赦小罪轻徭役薄赋

敛修福业禁淫祀愿听政余暇赐垂览察使子囊之

诚重申于当世将坠之志获用于明时寻薨时年四

十八高祖文明太后亲临哀恸赐温明秘器宕昌公

王遇监护丧事赠卫大将军太宰并州牧谥曰宣王

内侍长董丑奴营坟墓将葬于城东高祖登城楼以

望之京都文士为作哀诗及诔者百余人乃诏为睿

立祠于都南二十里大道右起庙以时祭荐井立碑

铭置守祀五家又诏褒睿图其捍虎状于诸殿命高

允为之赞

崔亮传亮从父弟光韶历廷尉遂还乡里寻除征东

将军金紫光禄大夫不起光韶以世道迍邅朝廷屡

变闭门却埽吉凶断绝诫子孙曰吾自谓立身无惭

古烈但以禄命有限无容希世取进在官以来不冒

一级官虽不达经为九卿且吾平生素业足以遗汝

官阀亦何足言也吾既运薄便经三娶而汝之兄弟

各不同生合葬非古吾百年之后不须合也然赠谥

之及出自君恩岂容子孙自求之也勿须求赠若违

吾志如有神灵不飨汝祀吾兄弟自幼及老衣服饮

食未尝一片不同至于儿女冠婚荣利之事未尝不

先以推弟弟顷横祸权作松榇亦可为吾作松棺使

吾见之卒年七十一

高允传允卒年九十八初允每谓人曰吾在中书时

有阴德济救民命若阳报不差吾寿应享百年矣先

卒旬外微有不适犹不寝卧呼医请药出入行止吟

咏如常高祖文明太后闻而遣医李修往脉视之告

以无恙修入密陈允荣卫有异惧其不久于是遣使

备具御膳珍羞自酒米至于盐醢百有余品皆尽时

味及床帐衣服茵被几杖罗列于庭王官往还慰问

相属允喜形于色语人曰天恩以我笃老大有所赉

得以赡客矣表谢而已不有他虑如是数日夜中卒

家人莫觉

裴伯茂传伯茂末年剧饮不已乃至伤性多有愆失

未亡前数日忽云吾得密信将被收掩乃与妇乘车

西逃避后因顾指壁中言有官人追逐其妻方知其

病卒后殡于家园

崔光传光疾甚敕子侄等曰谛听吾言闻曾子有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启予手启予足而今而后吾知

免夫吾荷先帝厚恩位至于此史功不成殁有遗恨

汝等以吾之故并得名位勉之勉之以死报国修短

命也夫复何言速可送我还宅气力虽微神明不乱

至第而薨

王慧龙传慧龙仆射愉之孙入魏拜荥阳太守真君

元年拜使持节宁南将军虎牢镇都副将未至镇而

卒临没谓功曹郑煜曰吾羁旅南人恩非旧结蒙圣

朝殊特之慈得在疆场效命誓愿鞭尸吴市戮坟江

阴不谓婴此重疾有心莫遂非唯仰愧国灵实亦俯

惭后土修短命也夫复何言身没后乞葬河内州县

之东乡依古墓而不坟足藏发齿而已庶魂而有知

犹希结草之报时制南人入国者皆葬桑干煜等申

遗意诏许之

程骏传骏历秘书令太和九年正月病笃乃遗令曰

吾存尚俭薄岂可没为奢厚哉昔王孙裸葬有感而

然士安籧篨颇亦矫厉今世既休明百度循礼彼非

吾志也可敛以时服器皿从古遂卒

魏收自叙魏子建历骠骑大将军及疾笃顾敕二子

曰死生大分含气所同世有厚葬吾平生不取籧篨

裸身又非吾意气绝之后敛以时服吾生年契阔前

后三娶合葬之事抑又非古且汝二母先在旧茔坟

地久固已有定别唯汝次母葬在外耳可迁入兆域

依班而定行于吾墓之后如此足矣不须祔合当顺

吾心勿令吾有遗恨永熙二年春卒于洛阳孝义里

舍时年六十三赠仪同三司定州刺史谥曰文静二

子收祚

北齐书慕容绍宗传西魏遣其大将王思政入据颍

州又以绍宗为南道行台与太尉高岳仪同刘丰等

率军围击堰洧水以灌之时绍宗频有凶梦意每恶

之乃私谓左右曰吾自年二十已还恒有蒜发昨来

蒜发忽然自尽以理推之蒜者筭也吾筭将尽乎未

几与丰临堰见北有尘气乃入舰同坐暴风从东北

来远近晦冥舟缆断飘舰径向敌城绍宗自度不免

遂投水而死

神武本纪武定四年九月神武围玉壁以挑西师不

敢应西魏晋州刺史韦孝宽守玉壁城中出铁面神

武使元盗射之每中其目用李业兴孤虚术萃其北

北天险也乃起土山凿十道又于东面凿二十一道

以攻之城中无水汲于汾神武使移汾一夜而毕孝

宽夺据土山顿军五旬城不拔死者七万人聚为一

冢有星堕于神武营众驴并鸣士皆詟惧神武有疾

十一月庚子舆疾班师庚戌遣太原公洋镇邺辛亥

征世子澄至晋阳有恶鸟集亭树世子使斛律光射

杀之己卯神武以无功表解都督中外诸军事魏帝

优诏许焉是时西魏言神武中弩神武闻之乃勉坐

见诸贵使斛律金作敕勒歌神武自和之哀感流涕

侯景素轻世子尝谓司马子如曰王在吾不敢有异

王无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子如掩其口至是世

子为神武书召景景先与神武约得书书背微点乃

来书至无点景不至又闻神武疾遂拥兵自固神武

谓世子曰我虽疾尔面更有余忧色何也世子未对

又问曰岂非忧侯景叛耶曰然神武曰景专制河南

十四年矣常有飞扬拔扈志顾我能畜养岂为汝驾

御也今四方未定勿遽发哀厍狄干鲜卑老公斛律

金敕勒老公并性遒直终不负汝可朱浑道元刘丰

生远来投我必无异心贺拔焉过儿朴实无罪过潘

相乐本作道人心和厚汝兄弟当得其力韩轨少□

宜宽借之彭乐心腹难得宜防护之少堪敌侯景者

唯有慕容绍宗我故不贵之留以与汝宜深加殊礼

委以经略五年正月朔日蚀神武曰日蚀其为我耶

死亦何恨丙午陈启于魏帝是日崩于晋阳

薛琡传琡迁尚书仆射卒临终敕其子敛以时服逾

月便葬不听干求赠官自制丧车不加雕饰但用麻

为流苏绳用网络而已明器等物并不令置

郑述祖传述祖迁兖州刺史初述祖未贵时在乡单

马出行忽有骑者数百见述祖皆下马曰公在此行

列而拜述祖顾问从人皆不见心甚异之未几被征

终历显位及病笃乃自言之且曰吾今老矣一生富

贵足矣以清白之名遗子孙死无所恨遂卒于州

杜弼传杜弼历骠骑将军卫尉卿别封长安县伯常

与邢卲扈从东山共论名理邢以为人死还生恐为

蛇画足弼答曰盖谓人死归无非有能生之力然物

之未生本亦无也无而能有不以为疑因前生后何

独致怪邢云圣人设教本由劝奖故惧以将来理望

各遂其性弼曰圣人合德天地齐信四时言则为经

行则为法而云以虚示物以诡劝民将同鱼腹之书

有异凿楹之诰安能使北辰降光龙宫韫椟就如所

论福果可以镕铸性灵弘奖风教为益之大莫极于

斯此即真教何谓非实邢云死之言澌精神尽也弼

曰此所言澌如射箭尽手中尽也小雅曰无草不死

月令又云靡草死动植虽殊亦此之类无情之卉尚

得还生含灵之物何妨再造若云草死犹有种在则

复人死亦有识识种不见谓以为无者神之在形亦

非自瞩离朱之明不能睹虽孟轲观眸贤愚可察锺

生听曲山水呈状乃神之工岂神之质犹玉帛之非

礼钟鼓之非乐以此而推义斯见矣邢云季札言无

不之亦言散尽若复聚而为物不得言无不之也弼

曰骨肉下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此乃形坠魂游往

而非尽如鸟出巢如□出穴由其尚有故无所不之

若令无也之将焉适延陵有察微之识知其不随于

形仲尼发习礼之叹美其斯与形别若许以廓然然

则人皆季子不谓高论执此为无邢云神之在人犹

光之在烛烛尽则光穷人死则神灭弼曰旧学前儒

每有斯语群疑众惑咸由此起盖辨之者未精思之

者不笃窃有末见可以核诸烛则因质生光质大光

亦大人则神不系于形形小神不小故仲尼之智必

不短于长狄孟德之雄乃远奇于崔琰神之于形亦

犹君之有国国实君之所统君非国之所生不与同

生孰云俱灭邢云舍此适彼生生恒在周孔自应同

庄周之鼓缶和桑扈之循歌弼曰共阴而息尚有将

别之悲穷辙以游亦兴中途之叹况曰联体同气化

为异物称情之服何害于圣邢云鹰化为鸠鼠变为

鴽黄母为□皆是生之类也类化而相生犹光去此

烛复然彼烛弼曰鹰未化为鸠鸠则非有鼠既二有

何可两立光去此烛复然彼烛神云此形亦托彼形

又何惑哉邢云欲使土化为人木生眼鼻造化神明

不应如此弼曰腐草为萤老木为蝎造化不能谁其

然也其后别与邢书云夫建言明理宜出典证而违

孔背释独为君子若不师圣物各有心马首欲东谁

其能御奚取于适衷何贵于得一逸韵虽高管见未

喻前后往复再三邢邵理屈而止文多不载

周书韦敻传敻前后十见征辟皆不应命建德中敻

以年老预戒其子等曰昔士安以蘧蒢束体王孙以

布囊绕尸二贤高达非庸才能继吾死之日可殓旧

衣勿更新造使棺足周尸牛车载柩坟高四尺圹深

一丈其余烦杂悉无用也朝晡奠食于事弥烦吾不

能顿绝汝辈之情可朔望一奠而已仍荐素蔬勿设

牲牢亲友欲以物吊祭者并不得为受吾常恐临终

恍惚故以此言预戒汝辈瞑目之日勿违吾志也宣

政元年二月卒于家时年七十七武帝遣使祭赙赗

有加其丧制葬礼诸子等并遵其遗戒

李彦传彦临终遗诫其子等曰昔人以窾木为椟葛

虆为缄下不乱泉上不泄臭此实吾平生之志也但

事既矫枉恐为世士所讥今可敛以时服葬于硗塉

之地勿用明器刍涂及仪卫等尔其念之朝廷嘉焉

不夺其志

姚僧垣传僧垣隋开皇初进爵北绛郡公三年卒时

年八十五遗诫衣白帢入棺朝服勿敛灵上唯置香

奁每日设清水而已

隋书李穆传穆薨于第年七十七遗令曰吾荷国恩

年宦已极启足归泉无所复恨竟不得陪玉銮于岱

宗预金泥于梁甫眷眷光景其在斯乎

辛彦之传开皇十一年州人张元暴死数日乃苏云

游天上见新构一堂制极崇丽元问其故人云潞州

刺史辛彦之有功德造此堂以待之彦之闻而不悦

其年卒官

萧岿传岿父□封岳阳王□薨岿嗣岿寝疾临终上

表曰臣以庸暗曲荷天慈宠冠外藩恩逾连山爰及

子女尚主婚王每愿躬擐甲胄身先士卒扫荡逋寇

上报明时而摄生乖舛遽罹疴疾属纩在辰顾阴待

谢长违圣世感恋呜咽遗嗣孤藐特乞降慈伏愿圣

躬与山岳同固皇基等天日俱永臣虽九泉实无遗

恨并献所服金装剑上览而嗟悼焉

韩擒传擒封寿光县公食邑千户以行军总管屯金

城御备胡寇即拜凉州总管俄征还京上宴之内殿

恩礼殊厚无何其邻母见擒门下仪卫甚盛有同王

者母异而问之其中人曰我来迎王忽然不见又有

人疾笃忽惊走至擒家曰我来谒王左右问曰何王

也答曰阎罗王擒子弟欲挞之擒止之曰生为上柱

国死作阎罗王斯亦足矣因寝疾数日竟卒时年五

十五

唐书袁天纲传王远智少事陶弘景传其术为道士

多怪言诧其弟子潘师正曰吾少也有累不得上天

今署少室伯吾将行即沐浴加冠衣若寝者遂卒

旧唐书袁天纲传天纲工相术申国公高士廉尝谓

曰君更作何官天纲曰自知相命今年四月尽矣果

至是月而卒

生死部杂录

书经舜典二十有八载帝乃殂落按注死者魂气归

于天故曰殂体魂降于地故曰落

诗经唐风葛生章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老子戒强章民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

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

生之徒是以坚强居下柔弱处上

列子仲尼篇季梁之死杨朱望其门而歌随梧之死

杨朱抚其尸而哭隶人之生隶人之死众人且歌众

人且哭

庄子天地篇知天乐者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

韩子解老篇人始于生而卒于死始之谓出卒之谓

入故曰出生入死人之身三百六十节四肢九窍其

大具也四肢与九窍十有三者十有三者之动静尽

属于生焉属之谓徒也故曰生之徒也十有三者至

其死也十有三具者皆还而属之于死死之徒亦有

十三故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凡民之生

生而生者固动动尽则损也而动不止是损而不止

也损而不止则生尽生尽之谓死则十有三具者皆

为死死地也故曰民之生生而动动皆之死地之十

有三是以圣人爱精神而贵处静此甚大于兕虎之

害夫兕虎有域动静有时避其域省其时则免其兕

虎之害矣民独知兕虎之有爪角也而莫知万物之

尽有爪角也不免于万物之害何以论之时雨降集

旷野闲静而以昏晨犯山川则风露之爪角害之事

上不忠轻犯禁令则刑法之爪角害之处乡不节憎

爱无度则争斗之爪角害之嗜欲无限动静不节则

座疽之爪角害之好用其私智而弃道理则网罗之

爪角害之兕虎有域而万害有原避其域塞其原则

免于诸害矣凡兵革者所以备害也重生者虽入军

无忿争之心无忿争之心则无所用救害之备此非

独谓野处之军也圣人之游世也无害人之心无害

人之心则必无人害无人害则不备人故曰陆行不

遇兕虎入山不恃备以救害故曰入军不被甲兵远

诸害故曰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错其爪兵无所容

其刃不设备而必无害天地之道理也体天地之道

故曰无死地焉动无死地而谓之善摄生矣

淮南子人间训或贪生而反死或轻死而得生或徐

行而反疾何以知其然也鲁人有为父报雠于齐者

刳其腹而见其心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门

上车而步马颜色不变其御欲驱抚而止之曰今日

为父报雠以出死非为生也今事已成矣又何去之

追者曰此有节行之人不可杀也解围而去之使被

衣不暇带冠不及正蒲伏而走上车而驰必不能自

免于千步之中矣今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

门上车而步马颜色不变此众人所以为死也而反

乃以得活

续博物志人死必视其形如生人足不青皮不皱目

光不毁头发尽脱而失形骨者皆尸解也

笔记吾殁后称家之有亡以治丧敛用濯浣之鹤氅

纱表帽□履三日棺三月葬慎无为阴阳拘忌棺用

木漆其四会三涂即止使数十年足以腊吾骸朽

衣巾而已吾之焄然朗朗有识者还于造物放之太

虚可腐败者合于黄垆下付无穷吾尚何患掘冢三

丈小为冢室劣取容棺及明器左置明水水二盎酒

二缸右置米面二奁朝服一称私服一称革履一副

左列吾志右刻吾铭即掩圹惟简惟俭无以金铜杂

物置冢中吾学不名家文章仅及中人不足垂后为

吏在良二千石下可着数人故无功于国无惠于人

不可以请谥有司不可受赗赠又不宜求巨公作志

及碑冢上树五株柏坟高三尺石翁仲兽不得用盖

自标置者非千载永安计尔不得作道佛二家斋醮

此吾生平所志若等不可违命作之违命作之是死

吾也是以吾为遂无知也丧之诣茔以绘布缠棺四

翣引勿得作方相俑人陈列衣服器用累吾之俭吾

生平语言无过人者慎无妄编缀作集

铭曰祁之为名宋之为氏学也则儒亦显其仕行年

六十有四孤操完履三封之南葬从孔子

生非吾生死非吾死吾亦妄吾要明吾理吾侍上讲

劝凡十七年上颇记吾面目姓名然身后不得妄丐

恩泽为无厌事若等兄弟十四人惟二孺儿未经任

子此以诿莒国公莒公在若等不为孤矣孔子称天

下有至德要道谓之孝故自作经一篇以教后人必

到于善谓曰至莫不切于事谓曰要举一孝百行无

不该焉故吾以此教若等凡孝于亲则悌于长友于

少慈于幼出于事君则为忠于朋友则为信于事为

无不敬无不敬则庶乎成人矣若等兄弟十四人虽

有异母者但古人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况同父均气

乎诗称死丧之威兄弟孔怀不可不念也兄弟之不

怀求合他人他人渠肯信哉纵阳合之彼应背憎也

若等视吾事莒公莒公友吾云何可以为法矣大抵

人不可以无学至于章奏笺记随宜为之天分自有

所禀不可强也要得数百卷书在胸中则不为人所

轻诮矣

贵耳集司马公语元城曰因看三国志识破一事曹

公平日之奸至此尽矣临死作遗令令者世之遗嘱

也操之遗令谆谆数百言下至分香卖履之事家人

婢妾无不处置独禅代之事此子孙自为吾未尝教

为之实以天下遗子孙自享汉臣之名奸雄虽死亦

有术也操夜卧圆枕啖野葛尺许饮鴆酒至一盏恐

人报己扬此声以诳人遗令又扬此声以诳后世

老学庵笔记古所谓路寝犹今言正厅也故诸侯将

薨必迁于路寝不死于妇人之手非唯不渎亦以绝

妇寺矫命之祸也近世乃谓死于堂奥为终于正寝

误矣前辈墓志之类数有之皆非也黄鲁直诗云公

虚采苹宫行乐在小寝按鲁僖公薨于小寝杜预谓

小寝夫人寝也鲁直亦习于近世谓堂为正寝故以

小寝为妾媵所居耳不然既云虚采苹宫又云在小

寝何耶

容斋续笔老子出生入死章云出生入死生之徒十

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十有三夫何

故以其生生之厚王弼注曰十有三犹云十分有三

分取其生道全生之极十分有三耳取死之道全死

之极十分亦有三耳而民生生之厚更之无生之地

焉其说甚浅且不解释后一节惟苏子由以谓生死

之道以十言之三者各居其三矣岂非生死之道九

而不生不死之道一而已乎老子言其九不言其一

使人自得之以寄无思无为之妙其论可谓尽矣

比事摘录宪宗赐裴晋公玉带公临终封进表曰内

府之珍先朝所赐既不敢将归地下又不合留在人

间识者赏其明而简王文正公疾革上临视赐白金

五千两召杨文公于床前作让表公览乃自书四句

已惧多藏况无用处见谋散施以息灾殃是夕公薨

文公叹曰精爽不乱如此前代之风后世之法也

性理会通朱子曰尝见辅汉卿说某人死其气温温

然熏蒸满室数日不散是他气盛所以如此刘元城

死时风雷轰于正寝云雾晦冥少顷辨色而公已薨

矣他是甚么样气魄曰莫是元城忠诚感动天地之

气否曰只是元城之气自散尔他养得此气刚大所

以散时如此

冥影契佛氏云生死事大仲尼云朝闻夕死然则道

之未闻死不得也不但死不得虽生在世间亦在鬼

窟里过日盖其死也久矣何必死而谓之死先须生

得然后死得其所以死乃其所以生者也故曰未知

生焉知死程子曰死之道即生是也更无别理

病榻寤言死生者天地之定制人理之必至定于禀

气受形之初不以贵贱爱恶有所增损故曰贤愚同

尽然而颜跖之辨大椿之于朝菌玉石俱焚熏莸同

臭而其辨不可紊也故有死而不朽没世而名无称

与草木同腐者非所论于生死之同也故曰至人以

万世为箕裘蜉蝣以旦暮为大年蠛蠓以瓮天为一

道徇编生时平安由得我死后平安由不得我由不

得我底要在由得我处做

农田余话朱子曰人死终归于散然亦未便散尽故

祭祀有感格之理然已散者不可复聚释氏却谓人

死为鬼鬼复为人如此则天地间常只是许多气来

来去去更不由造化生生必无是理也

岩栖幽事白骨观法想右脚大指肿烂流恶水渐渐

至胫至膝至腰左脚亦如此渐渐烂过腰至腹至胸

以至颈顶尽皆烂了惟有白骨须分明历历观看白

骨一一尽见静心观看良久乃思观白骨者是谁白

骨是谁是知身体与我常为二物矣又渐渐离白骨

观看先离一丈以至五丈十丈乃至百丈千丈是知

白骨与我了不相干也常作此想则我与形骸本为

二物我暂在于形骸中岂可谓此形骸终久不坏而

我常住其中如此便可齐死生矣

见闻录陆平泉先生谓余云古人言天地如逆旅不

知此身亦小逆旅也看来造物是房子主人我们是

借房子居住的若限定几年便不许住了此谓大限

已尽余曰不然若借房人平日安分守法不得罪于

房主人彼此相得再容他多住数年亦有此理此又

圣贤修德凝命之说也平翁笑而点首

野客丛谈进士放榜须有一人谢世名曰报罗使言

报大罗天也摭言又谓罗玠贞元中及第开宴曲江

泛舟玠以溺死后有开试前卒者谓之报罗二说不

问奇类林世俗多言李太白在当涂采石白因醉泛

舟于江见月影俯而取之遂溺死故其地有捉月台

予按李阳冰作太白草堂集序云阳冰试弦歌于当

涂公疾亟草□万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简俾为序又

李华作太白墓志亦云赋临终歌而卒乃知俗传良

不足信盖与谓杜子美因食白酒牛炙而死者同也

珍珠船襄阳耆旧传南阳太守张忠曰吾年往志尽

譬如八百钱乌生死同价

太平清话李贺修白玉楼又宣室志云召为月圃白

瑶宫乐章

汪伯玉言李长吉语涉生死辄嚬蹙与诸眷属言人

之生妻子未足为累惟将死为妻子累耳

日知录考父也既言父又言考者犹易言干父之蛊

有子考□咎也降者骨肉归复于土也记曰体魄则

降人死则魂升于天魄降于地书曰礼陟配天陟言

升也又曰放勋乃徂落落言降也然而曰文王陟降

何也神无方也可以两在而兼言之

人死谓之不淑礼记如何不淑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