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程氏遗书》第1部分宋 · 程颢
河南程氏遗书 (宋)程颢、程颐着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一
二先生语一
端伯传师说
伯淳先生尝语韩持国曰:「如说妄说幻为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好底性来,换了此不好底性着。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圣贤论天德,盖谓自家元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若无所污坏,即当直而行之;若小有污坏,即敬以治之,使复如旧。所以能使如旧者,盖为自家本质元是完足之物。若合修治而修治之,是义也;若不消修治而不修治,亦是义也;故常简易明白而易行。禅学者总是琼森事。至如山河大地之说,是他山河大地,又干你何事?至如孔子,道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如颜子,则便默识,其它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可谓明白矣。若能于此言上看得破,便信是会禅,也非是未寻得,盖实是无去处说,此理本无二故也。」
王彦霖问立德进德先后。曰:「此有二,有立而后进,有进而至于立。立而后进,则是卓然一作立。定后有所进,立则是『三十而立』,进则是『吾见其进也』。有进而至于立,则进而至于立道处也,此进是『可与适道』者也,立是『可与立』者也。」
王彦霖以为:人之为善,须是他自肯为时,方有所得,亦难强。曰:「此言虽是,人须是自为善,然又不可为如此却都不管他,盖有教焉。『修道之谓教』,岂可不修!」
王彦霖问:「道者一心也,有曰『仁者不忧』,有曰『知者不惑』,有曰『勇者不惧』,何也?」曰:「此只是名其德尔,其理一也。得此道而不忧者,仁者之事也;因其不忧,故曰此仁也,知、勇亦然。不成却以不忧谓之知,不惑谓之仁也?凡名其德,千百皆然,但此三者,达道之大也。」
苏季明尝以治经为传道居业之实,居常讲习,只是空言无益,质之两先生。伯淳先生曰:「『修辞立其诚』,不可不子细理会。言能修省言辞,便是要立诚。若只是修饰言辞为心,只是为伪也。若修其言辞,正为立己之诚意,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一作方。有可居之处,有可居之处则可以修业也。『终日干干』大小大事却只是忠信,所以进德为实下手处,修辞立其诚为实业处。」正叔先生曰:「治经,实学也,譬诸草木,区以别矣。道之在经,大小远近,高下精粗,森列于其中。譬诸日月在上,有人不见者,一人指之,不如众人指之自见也。如中庸一卷书,自至理便推之于事。如国家有九经,及历代圣人之迹,莫非实学也。如登九层之台,自下而上者为是。人患居常讲习空言无实者,盖不自得也。为学,治经最好。苟不自得,则尽治五经,亦是空言。今有人心得识达,所得多矣。有虽好读书,却患在空虚者,未免此弊。」
天地生一世人,自足了一世事。但恨人不能尽用天下之才,此其不能大治。
天地生物,各无不足之理。常思天下,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有多少不尽分处。
先生常论克己复礼。韩持国曰:「道上更有甚克,莫错否?」曰:「如公之言,只是说道也。克己复礼,乃所以为道也,更无别处。克己复礼之为道,亦何伤乎公之所谓道也!如公之言,即是一人自指其前一物,曰此道也。他本无可克者。若知道与己未尝相离,则若不克己复礼,何以体道?道在己,不是与己各为一物?可跳身而入者也。克己复礼,非道而何?至如公言,克不是道,亦是道也。实未尝离得,故曰『可离非道也』,理甚分明。」又曰:「道无真无假。」曰:「既无真,又无假,却是都无物也。到底须是是者为真,不是者为假,便是道,大小大分明。」
古人见道分明,故曰:「吾斯之未能信」,「从事于斯」,「无是馁也」,「立之斯立」。佛学一作氏。只是以生死恐动人。可怪二千年来,无一人觉此,是被他恐动也。圣贤以生死为本分事,无可惧,故不论死生。佛之学为怕死生,故只管说不休。下俗之人固多惧,易以利动。至如禅学者,虽自曰异此,然要之只是此个意见,皆利心也。吁曰:「此学,不知是本来以公心求之,后有此蔽,或本只以利心上得之?」曰:「本是利心上得来,故学者亦以利心信之。庄生云『不怛化』者,意亦如此也。如杨、墨之害,在今世则已无之。如道家之说,其害终小。惟佛学,今则人人谈之,弥漫滔天,其害无涯。旧尝问学佛者,『传灯录几人?』云『千七百人』。某曰:『敢道此千七百人无一人达者。果有一人见得圣人「朝闻道夕死可矣」与曾子易箦之理,临死须寻一尺布帛裹头而死,必不肯削发胡服而终。是诚无一人达者。」禅者曰:『此迹也,何不论其心?』曰:『心迹一也,岂有迹非而心是者也?正如两脚方行,指其心曰:「我本不欲行,他两脚自行。」岂有此理?盖上下、本末、内外,都是一理也,方是道。庄子曰「游方之内」、「游方之外」者,方何尝有内外?如此,则是道有隔断,内面是一处,外面又别是一处,岂有此理?」学禅者曰:『草木鸟兽之生,亦皆是幻。』曰:『子以为生息于春夏,及至秋冬便却变坏,便以为幻,故亦以人生为幻,何不付与他。物生死成坏,自有此理,何者为幻?』」
天地之闲,非独人为至灵,自家心便是草木鸟兽之心也,但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尔。一本此下云:「人与物,但气有偏正耳。独阴不成,独阳不生。得阴阳之偏者为鸟兽草木夷狄,受正气者人也。」
后汉人之名节,成于风俗,未必自得也。然一变可以至道。
先王之世,以道治天下,后世只是以法把持天下。
语仁而曰「可谓仁之方也已」者,何也?盖若便以为仁,则反使不识仁,只以所言为仁也。故但曰仁之方,则使自得之以为仁也。
「忠信所以进德」,「终日干干」,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盖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孟子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可谓尽矣。一作性。故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小大事而只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着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己与人。
富贵骄人,固不善;学问骄人,害亦不细。
义理与客气常相胜,又看消长分数多少,为君子小人之别。义理所得渐多,则自然知得,客气消散得渐少,消尽者是大贤。
「兴于诗,立于礼」,自然见有着力处;至「成于乐」,自然见无所用力。一本云:「『兴于诗』,便须见有着力处;『立于礼』,便须见有得力处;『成于乐』,便须见有无所用力处。」
若不能存养,只是说话。
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言语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至如断曰:「孟氏醇乎醇。」又曰:「荀与杨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若不是佗见得,岂千余年后便能断得如此分明也?如杨子看老子,则谓「言道德则有取,至如搥提仁义,绝灭礼学,则无取」。若以老子「剖斗折衡,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为救时反本之言,为可取,却尚可恕。如老子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则自不识道,已不成言语,却言其「言道德则有取」,盖自是杨子已不见道,岂得如愈也?
「予天民之先觉者」,谓我乃天生此民中尽得民道而先觉者也。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未觉者?及彼之觉,亦非分我之所有以予之,皆彼自有此义理,我但能觉之而已。
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人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
先生尝语王介甫曰:「公之谈道,正如说十三级塔上相轮,对望而谈曰,相轮者如此如此,极是分明。如某则戆直,不能如此,直入塔中,上寻相论,辛勤登攀,逦迤而上,直至十三级时,虽犹未见轮,能如公之言,然某却实在塔中,去相轮渐近,要之须可以至也。至相轮中坐时,依旧见公对塔谈说此相轮如此如此。」介甫只是说道,云我知有个道,如此如此。只佗说道时,已与道离。佗不知道,只说道时,便不是道也。有道者亦一作言。自分明,只作寻常本分事说了。孟子言尧、舜性之,舜由仁义行,岂不是寻常说话?至于易,只道个「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则和性字由字,也不消道,自已分明。阴阳、刚柔、仁义,只是此一个道理。
嘉礼不野合,野合则秕稗也。故生不野合,则死不墓祭。盖燕飨祭祀,乃宫室中事。后世习俗废礼,有踏青,藉草饮食,故墓亦有祭。如礼望墓为坛,并墓人为墓祭之尸,亦有时为之,非经礼也。后世在上者未能制礼,则随俗未免墓祭。既有墓祭,则祠堂之类,亦且为之可也。
礼经中既不说墓祭,即是无墓祭之文也。
张横渠于墓祭合一,分食而祭之,故告墓之文有曰「奔走荆棘,殽乱桮盘之列」之语,此亦未尽也。如献尸则可合而为一,鬼神如何可合为一?
墓人墓祭则为尸,旧说为祭后土则为尸者,非也。盖古人祭社之外,更无所在有祭后土之礼。如今城隍神之类,皆不当祭。
家祭,凡拜皆当以两拜为礼。今人事生,以四拜为再拜之礼者,盖中间有问安之事故也。事死如事生,诚意则当如此。至如死而问安,却是渎神。若祭祀有祝、有告、谢神等事,则自当有四拜六拜之礼。古人祭祀用尸,极有深意,不可不深思。盖人之魂气既散,孝子求神而祭,无尸则不飨,无主则不依。故易于涣、萃,皆言「王假有庙」,即涣散之时事也。魂气必求其类而依之。人与人既为类,骨肉又为一家之类。己与尸各既已洁齐,至诚相通,以此求神,宜其飨之。后世不知此,一本有道字。直以尊卑之势,遂不肯行尔。古人为尸者,亦自处如何,三代之末,已是不得已而废。
「宗子继别为宗」,言别,则非一也.如别子五人,五人各为大宗。所谓「兄弟宗之」者,谓别子之子、继祢者之兄弟宗其小宗子也。
凡人家法,须令每有族人远来,则为一会以合族,虽无事,亦当每月一为之。古人有花树韦家宗会法,可取也。然族人每有吉凶嫁娶之类,更须相与为礼,使骨肉之意常相通。骨肉日疏者,只会不相见,情不相接尔。
世人多慎于择婿,而忽于择妇。其实婿易见,妇难知,所系甚重,岂可忽哉!
吁问:「每常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无事时,如何存养得熟?」曰:「古之人,耳之于乐,目之于礼,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动息皆有所养。今皆废此,独有理义之养心耳。但存此涵养意,久则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养意。言不庄不敬,则鄙诈之心生矣;貌不庄不敬,则怠慢之心生矣。」
汉国如毛苌、董仲舒,最得圣贤之意,然见道不甚分明。下此,即至杨雄,规模窄狭。道即性也。言性已错,更何所得?
汉策贤良,犹是人举之。如公孙弘者,犹强起之,乃就对。至如后世贤良,乃自求举耳。若果有曰「我心只望廷对,欲直言天下事」,则亦可尚矣。若志在富贵,则得志便骄纵,失志则便放矌与悲愁而已。
周官医以十全为上,非为十人皆愈为上。若十人不幸皆死病,则奈何?但知可治不可治者十人皆中,即为上。
有人劳正叔先生曰:「先生谨于礼四五十年,应甚劳苦。」先生曰:「吾日履安地,何劳何苦?佗人日践危地,此乃劳苦也。」
忧子弟之轻俊者,只教以经学念书,不得令作文字。
子弟凡百玩好皆夺志。至于书札,于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着,亦自丧志。如王、虞、颜、柳辈,诚为好人则有之。曾见有善书者知道否?平生精力一用于此,非惟徒废时日,于道便有妨处,足知丧志也。
王弼注易,元不见道,但却以老、庄之意解说而已。
吕与叔尝言,患思虑多,不能驱除。曰:「此正如破屋中御寇,东面一人来未遂得,西面又一人至矣,左右前后,驱遂不暇。盖其四面空疏,盗固易入,无缘作得主定。又如虚器入水,水自然入。若以一器实之以水,置之水中,水何能入来?盖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自然无事。」
孔子曰:「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中庸便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盖人有疑孔子之语,中庸又直指郊禘之义以发之。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中庸以曾子之言虽是如此,又恐人尚疑忠恕未可便为道,故曰:「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又掠下教人。
尧夫尝言:「能物物,则我为物之人也;不能物物,则我为物之物也。」亦不消如此。人自人,物自物,道理甚分明。
伯淳近与●师礼谈介甫之学错处,谓师礼曰:「为我尽达诸介甫,我亦未敢自以为是。如有说,愿往复。此天下公理,无彼我。果能明办,不有益于介甫,则必有益于我。」
人以料事为明,便骎骎入逆诈亿不信去也。
射中鹄,舞中节,御中度,皆诚也。古人教人以射御象勺,所养之意如此。
凡物之名字,自与音义气理相通,除其它有体质可以指论而得名者之外,如天之所以为天,天未名时,本亦无名,只是苍苍然也,何以便有此名?盖出自然之理,音声发于其象,遂有此名此字。如今之听声之精者,便知人性,善卜者知人姓名,理由此也。
吁言:「赵泽尝云:『临政是事〔一〕不合着心,惟恕上合着心』,是否?」曰:「彼谓着心勉而行恕则可,谓着心求恕则不可。盖恕,自有之理,举斯心加诸彼而已,不待求而后得。然此人之论,有心为恕,终必恕矣。」
诚者合内外之道,不诚无物。
持国曰:「凡人志能使气者,能定其志,则气为吾使,志壹则动气矣。」先生曰:「诚然矣,志壹则动气。然亦不可不思气壹则动志。非独趋蹶,药也,酒也,亦是也。然志动气者多,气动志者少。虽气亦能动志,然亦在持其志而已。」
持国曰:「道家有三住,心住则气住,气住则神住,此所谓存三守一。」伯淳先生曰:「此三者,人终食之顷未有不离者,其要只在收放心。」
持国常患在下者多欺。伯淳先生曰:「欺有三:有为利而欺。则固可罪;有畏罪而欺者,在所恕;事有类欺者,在所察。」
人于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只有自家一个身与心,却不要好。苟得外面物好时,却不知道自家身与心却已先不好了也。
先生曰:「范景仁论性曰:『岂有生为此,死又却为彼』,尽似见得,后却云『自有鬼神』,又却迷也。」
少年时见物大,食物美。后不能然者,物自尔也,乃人与气有盛衰尔。
「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后稷之克岐克嶷,子越椒始生,人知其必灭若敖氏之类。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邢和叔言:「吾曹常须爱养精力,精力稍不足则倦,所以临事皆勉强而无诚意。」接宾客语言尚可见,况临大事乎?
尝与赵汝霖论为政,切忌临事着心。曰:「此诚是也,然唯恕上合着心。」
拾遗
浩然之气,天地之正气,大则无所不在,刚则无所屈,以直道顺理而养,则充塞于天地之间。「配义与道」,气皆主于义而无不在道,一置私意则馁矣。「是集义所生」,事事有理而在义也,非自外袭而取之也。告子外之者,盖不知义也。杨遵道所录伊川语中,辨此一段非明道语。
壹与一字同。一动气则动志,一动志则动气,为养气者而言也。若成德者,志已坚定,则气不能动志。
北官黝之勇,在于必为;孟施舍之勇,能于无惧。子夏,笃志力行者也;曾子,明理守约者也。
「必有事」者,主养气而言,故必主于敬。「勿正」,勿作为也。「心勿忘」,必有事也。「助长」,乃正也。
「北方之强」,血气也;「南方之强」,乃理强,故圣人贵之。
人患乎慑怯者,盖气不充,不素养故也。
忿懥,怒也。治怒为难,治惧亦难。克己可以治怒,明理可以治惧。
侯世与云:「某年十五六时,明道先生与某讲孟子,至『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处,云:『二哥以必有事焉而勿正为一句,心勿忘勿助长为一句,亦得。』因举禅语为况云:『事则不无,拟心则差。』某当时言下有省。」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二上
二先生语二上
元丰己未吕与叔东见二先生语古不必验,今之所患,止患不得为,不患不能为。正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元无二语。明
一人之心即天地之心,心一作体。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一日之运即一岁之运。正
志道恳切,固是诚意;若迫切不中理,则反为不诚。盖实理中自有缓急,不容如是之迫,观天地之化乃可知。正
圣人用意深处,全在系辞,诗、书乃格言。明
古之学者,皆有传授。如圣人作经,本欲明道。今人若不先明义理,不可治经,盖不得传授之意云尔。如系辞本欲明易,若不先求卦义,则看系辞不得。
观易须看时,然后观逐爻之才。一爻之闲,常包涵数意,圣人常取其重者为之辞。亦有易中言之已多,取其未尝言者,亦不必重事。又有且言其时,不及其爻之才,皆临时参考。须先看卦,乃看得系辞。
有德者,得天理而用之,既有诸己,所用莫非中理。知巧之士,虽不自得,然才知稍高,亦能窥测见其一二,得而用之,乃自谓泄天机。若平心用之,亦莫不中理,但不有诸己,须用知巧,亦有元本无有字。反失之,如苏、张之类。
教人之术,若童牛之牿,当其未能触时,已先制之,善之大者。其次,则豮豕之牙。豕之有牙,既已难制,以百方制之,终不能使之改,惟豮其势,则性自调伏,虽有牙亦不能为害。如有不率教之人,却须置其槚楚,别以道格其心,则不须槚楚,将自化矣。
事君须体纳约自牖之意。人君有过,以理开谕之,既不肯听,虽当救止,于此终不能回,却须求人君开纳处进说。牖乃开明处。如汉祖欲废太子,叔孙通言嫡庶根本,彼皆知之,既不肯听矣,纵使能言,无以易此。惟张良知四皓素为汉祖所敬,招之使事太子,汉祖知人心归太子,乃无废立意。及左师触龙事,亦相类。
天下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非本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如杨、墨之类。明
仁、义、礼、智、信五者,性也。仁者,全体;四者,四支。仁,体也。义,宜也。礼,别也。智,知也。信,实也。
学者全体此心,学虽未尽,若事物之来,不可不应,但随分限应之,虽不中,不远矣。
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泳于其间,然后可以自得。但急迫求之,只是私己,终不足以达道。
学者全要识时。若不识时,不足以言学。颜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若孟子之时,世既无人,安可不以道自任?
订顽一篇,意极完备,乃仁之体也。学者其体此意,令有诸己,其地位已高。到此地位,自别有见处,不可穷高极远,恐于道无补也。明
医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诸己,自不与己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一〕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明
「博施济众」,云「必也圣乎」者,非谓仁不足以及此,言「博施济众」者乃功用也。明
尝喻以心知天,犹居京师往长安,但知出西门便可到长安。此犹是言作两处。若要诚实,只在京师,便是到长安,更不可别求长安。只心便是天,尽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一作性便是天。当处便认取,更不可外求。
「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三事一时并了,元无次序,不可将穷理作知之事。若实穷得理,即性命亦可了。明
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如求经义,皆栽培之意。
世闲有鬼神冯依言语者,盖屡见之。未可全不信,此亦有理。「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已。尝以所求语刘绚,其后以其思索相示,但言与不是,元未尝告之。近来求得稍亲。
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颜子、仲尼乐处,所乐何事。
真知与常知异。常见一田夫,曾被虎伤,有人说虎伤人,众莫不惊,独田夫色动异于众。若虎能伤人,虽三尺童子莫不知之,然未尝真知。真知须如田夫乃是。故人知不善而犹为不善,是亦未尝真知。若真知,决不为矣。
蒲人要盟事,知者所不为,况圣人乎?果要之,止不之卫可也。盟而背之,若再遇蒲人,其将何辞以对?
尝言郑戬作县,定民陈氏为里正。既暮,有姓陈人乞分居,戬立笞之,曰:「安有朝定里正,而夕乞分居?」既而察之,乞分居者,非定里正也。今夫赤子未能言,其志意嗜欲人所未知,其母必不能知之,然不至误认其意者,何也?诚心爱敬而已。若使爱敬其民如其赤子,何错缪之有?故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欲知得与不得,于心气上验之。思虑有得,中心悦豫。沛然有裕者,实得也。思虑有得,心气劳耗者,实未得也,强揣度耳。尝有人言「比因学道,思虑心虚」。曰:「人之血气,固有虚实,疾病之来,圣贤」所不免,然未闻自古圣贤因学而致心疾者。
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知、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若心懈则有防,心茍不懈,何防之有?理有未得,故须穷索。存久自明,安待穷索?此道与物无对,大不足以名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须反身而诚,乃为大乐。若反身未诚,则犹是二物有对,以己合彼,终未有之,一本下更有「未有之」三字。又安得乐?订顽意思,乃备言此体。以此意存之,更有何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纤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盖良知良能元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却须存习此心,久则可夺旧习。此理至约,惟患不能守。既能体之而乐,亦不患不能守也。明
事有善有恶,皆天理也。天理中物,须有美恶,盖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但当察之,不可自入于恶,流于一物。明
昔见上称介甫之学,对曰:「王安石之学不是。」上愕然问曰:「何故?」对曰:「臣不敢远引,止以近事明之。臣尝读诗,言周公之德云:『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周公盛德,形容如是之盛。如王安石,其身犹不能自治,何足以及此!」明○一本此下云:「又尝称介甫,颢对曰:『王安石博学多闻则有之,守约则未也。』」
圣人即天地也。天地中何物不有?天地岂尝有心拣别善恶,一切涵容覆载,但处之有道尔。若善者亲之,不善者远之,则物不与者多矣,安得为天地?故圣人之志,止欲「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死生存亡皆知所从来,胸中莹然无疑,止此理尔。孔子言「未知生,焉知死」,盖略言之。死之事即生是也,更无别理。明
言体天地之化,已剩一体字,只此便是天地之化,不可对此个别有天地。明
胡安定在湖州置治道斋,学者有欲明治道者,讲之于中。如治兵、治民、水利、算数之类。尝言刘彝善治水利,后累〔一〕为政,皆兴水利有功。
「睟面盎背」,皆积盛致然;「四体不言而喻」,惟有德者能之。
大学乃孔氏遗书,须从此学则不差。明
孔子之列国,答聘而已,若有用我者则从之。
居今之时,不安今之法令,非义也。若论为治,不为则已,如复为之,须于今之法度内处得其当,方为合义。若须更改而后为,则何义之有?
孟子言「养心莫善于寡欲」,欲寡则心自诚。荀子言「养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养?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养。
贤者惟知义而已,命在其中。中人以下,乃以命处义。如言「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知命之不可求,故自处以不求。若贤者则求之以道,得之以义,不必言命。
克己则私心去,自然能复礼,虽不学文,而礼意已得。明
今之监司,多不与州县一体。监司专欲伺察,州县专欲掩蔽。不若推诚心与之共治,有所不逮,可教者教之,可督者督之,至于不听,择其甚者去一二,使足以警众可也。
诗、书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一本此下云:「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惟言其法,至于断例则始见其法之用也。」诗、书如药方,春秋如用药治疾,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所谓「不如载之行事深切着明」者也。有重迭言者,如征伐盟会之类。盖欲成书,势须如此,不可事事各求异义。但一字有异,或上下文异,则义须别。
君实修资治通鉴,至唐事。正叔问曰:「敢与太宗、肃宗正篡名乎?」曰:「然。」又曰:「敢辩魏征之罪乎?」曰:「何罪?」「魏征事皇太子,太子死,遂忘戴天之雠而反事之,此王法所当诛。后世特以其后来立朝风节而掩其罪。有善有恶,安得相掩?」曰:「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事桓公,孔子称其能不死,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与征何异?」曰:「管仲之事与征异。齐侯死,公子皆出。小白长而当立,子纠少亦欲立。管仲奉子纠奔鲁,小白入齐,既立,仲纳子纠以抗小白。以少犯长,又所不当立,义已不顺。既而小白杀子纠,管仲以所事言之则可死,以义言之则未可死。故春秋书『齐小白入于齐』,以国系齐,明当立也;又书『公伐齐纳纠』,二传无子字。纠去子,明不当立也;至『齐人取子纠杀之』,此复系子者,罪齐大夫既盟而杀之也。与征之事全异。」
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所以行之者一。一则诚也。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
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明「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闲待之。」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礼极隆,然非所以待孔子。季、孟之闲,则待之之礼为至矣。然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此孔子不系待之轻重,特以不用而去。
谈经论道则有之,少有及治体者。「如有用我者」,正心以正身,正身以正家,正家以正朝廷百官,至于天下,此其序也。其闲则又系用之浅深,临时裁酌而应之,难执一意。
天地之道,常垂象以示人,故曰「贞观」;日月常明而不息,故曰「贞明」。
学者不必远求,近取诸身,只明人理,敬而已矣,便是约处。易之干卦言圣人之事,坤卦言贤人之学,惟言「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至于圣人,亦止如是,更无别途。穿凿系累,自非道理。故有道有理,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不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心所蔽,则欿然而馁,却甚小也。「思无邪」,「无不敬」,只此二句,循而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正也。明
良能良知,皆无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
德性谓天赋天资,才之美者也。
凡立言欲涵蓄意思,不使知德者厌,无德者惑。
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进诚心,其文章虽不中不远矣。所守不约,泛滥无功。明
学者须学文,知道者进德而已。有德则「不习无不利」,「未有学养子而后嫁」,盖先得是道矣。学文之功,学得一事是一事,二事是二事,触类至于百千,至于穷尽,亦只是学,不是德。有德者不如是。故此言可为知道者言,不可为学者言。如心得之,则「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譬如学者,若未得者,须心手相须而学;茍得矣,下笔便能书,不必积学。
有有德之言,有造道之言,有述事之言。有德者,止言己分事。造道之言,如颜子言孔子,孟子言尧、舜。止是造道之深,所见如是。
所见所期,不可不远且大,然行之亦须量力有渐。志大心劳,力小任重,恐终败事。
某接人多矣,不杂者三人:张子厚、邵尧夫、司马君实。
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
立宗非朝廷之所禁,但患人自不能行之。
立清虚一大为万物之源,恐未安,须兼清浊虚实乃可言神。道体物不遗,不应有方所。
教人未见意趣,必不乐学。欲且教之歌舞,如古诗三百篇,皆古人作之。如关雎之类,正家之始,故用之乡人,用之邦国,日使人闻之。此等诗,其言简奥,今人未易晓。别欲作诗,略言教童子洒扫应对事长之节,令朝夕歌之,似当有助。
「致知在格物」。格,至也,穷理而至于物,则物理尽。
今之学者,惟有义理以养其心。若威仪辞让以养其体,文章物釆以养其目,声音以养其耳,舞蹈以养其血脉,皆所未备。
孟子之于道,若温淳渊懿,未有如颜子者,于圣人几矣,后世谓之亚圣,容有取焉。如「盍各言尔志」,子路、颜子、孔子皆一意,但有小大之差,皆与物共者也。颜子不自私己,故无伐善;知同于人,故无施劳。若圣人,则如天地,如「老者安之」之类。孟字疑误。
大学「在明明德」,先明此道;「在新民」者,使人用此道以自新;「在止于至善」者,见知所止。
得而后动,与虑而后动异。得在己,如自使手举物,无不从。虑则未在己,如手中持物以取物,知其不利。
圣人于文章,不讲而学。盖讲者有可否之疑,须问辨而后明。学者有所不知,问而知之,则可否自决,不待讲论。如孔子之盛德,惟官名礼文有所未知,故问于郯子、老子,既知则遂行而已,更不须讲。
正叔言:「不当以体会为非心,以体会为非心,故有心小性大之说。圣人之神,与天一有地字。为一,安得有二?至于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莫不在此。此心即与天地无异,不可小了佗,不可一作若或。将心滞在知识上,故反以心为小。」时本注云:「横渠云:『心御见闻,不弘于性。』」
鼓舞万物,不与圣人同忧,此天与人异处。圣人有不能为天之所为处。
行礼不可全泥古,须当视时之风气自不同,故所处不得不与古异。如今人面貌,自与古人不同。若全用古物,亦不相称。虽圣人作,须有损益。
交神明之意,当在事生之后,则可以尽孝爱而得其飨。全用古事,恐神不享。
订顽之言,极纯无杂,秦、汉以来学者所未到。
君与夫人当异庙,故自无配。明
禘,王者之大祭;祫,诸侯之大祭。明
伯淳言:「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
嫂叔无服,先王之权。后圣有作,虽复制服可矣。师不立服,不可立也,当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处之。如颜闵于孔子,虽斩衰三年可也,其成己之功,与君父并。其次各有浅深,称其情而已。下至曲艺,莫不有师,岂可一概制服?
子厚以礼教学者,最善,使学者先有所据守。
斟酌去取古今,恐未易言,须尺度权衡在胸中无疑,乃可处之无差。
学礼者考文,必求先王之意,得意乃可以沿革。
凡学之杂者,终只是未有所止,内不自足也。譬之一物,悬在空中,苟无所倚着,则不之东则之西,故须着摸佗别道理,只为自家不内足也。譬之家藏良金,不索外求,贫者见人说金,须借他底看。
朋友讲习,更莫如相观而善工夫多。
昨日之会,大率谈禅,使人情思不乐,归而怅恨者久之。此说天下已成风,其何能救!古亦有释氏,盛时尚只是崇设像教,其害至小。今日之风,便先言性命道德,先驱了知者,才愈高明,则陷溺愈深。在某,则才卑德薄,无可奈何佗。然据今日次第,便有数孟子,亦无如之何。只看孟子时,杨、墨之害能有甚?况之今日,殊不足言。此事盖亦系时之污隆。清谈盛而晋室衰。然清谈为害,却只是闲言谈,又岂若今日之害道?今虽故人有一初本无一字。为此学而陷溺其中者,则既不可回。今初本无今p字。只有望于诸君尔。直须置而不论,更休曰且待尝试。若尝试,则已化而自为之矣。要之,决无取。初本无此上二十九字。其术,初本作佛学。大概且是绝伦类,初本卷末注云:「『昨日之会,大率谈禅』章内,一本云云,上下皆同,版本已定,不可增益,今附于此。异时有别锓版者,则当以此为正。」今从之。世上不容有此理。又其言待要出世,出那里去?又其迹须要出家,然则家者,不过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处此等事,皆以为寄寓,故其为忠孝仁义者,皆以为不得已尔。又要得脱世网,至愚迷者也。毕竟学之者,不过至似佛。佛者一黠胡尔,佗本是个自私独善,枯槁山林,自适而已。若只如是,亦不过世上少这一个人。又却要周遍,谓既得本,则不患不周遍。要之,决无此理。一本此下云:「然为其学者,诘之,理虽有屈时,又却乱说,卒不可凭,考之。」今日所患者,患在引取了中人以上者,其力有以自立,故不可回。若只中人以下,自不至此,亦有甚执持?今彼言世网者,只为些秉彝又殄灭不得,故当忠考仁义之际,皆处于不得已,直欲和这些秉彝都消杀得尽,然后以为至道也。然而毕竟消杀不得。如人之有耳目口鼻,既有此气,则须有此识;所见者色,所闻者声,所食者味。人之有喜怒哀乐者,亦其性之自然,今强曰必尽绝,为得天真,是所谓丧天真也。持国之为此学者三十年矣,其所得者,尽说得知有这道理,然至于「反身而诚」,却竟无得处。佗有一个觉之理,可以「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要之其本亦不是。譬之赞易,前后贯穿,都说得是有此道理,然须「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一再有德行字。处,是所谓自得也。谈禅者虽说得,盖未之有得。其徒亦有肯道佛卒不可以治天下国家者,然又须道得本则可以周遍。
有问:「若使天下尽为佛,可乎?」其徒言:「为其道则可,其迹则不可。」伯淳言:「若尽为佛,则是无伦类,天下却都没人去(里)〔理〕〔一〕;然自亦以天下国家为不足治,要逃世网,其说至于不可穷处,佗又有一个鬼神为说。」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据今日,合人道废则是。今尚不废者,犹只是有那些秉彝,卒殄灭不得。以此思之,天壤闲可谓孤立,其将谁告耶?
今日卓然不为此学者,惟范景仁与君实尔,然其所执理,有出于禅学之下者。一日做身主不得,为人驱过去里。
君实尝患思虑纷乱,有时中夜而作,达旦不寐,可谓良自苦。人都〔二〕来多少血气?若此,则几何而不摧残以尽也。其后告人曰:「近得一术,常以中为念。」则又是为中所乱。中又何形?如何念得佗?只是于名言之中,拣得一个好字。与其为中所乱,却不如与一串数珠。及与佗数珠,佗又不受。殊不知中之无益于治心,不如数珠之愈也。夜以安身,睡则合眼,不知苦苦思量个甚,只是不与心为主,三更常有人唤习〔三〕也。诸本无此八字。学者于释氏之说,直须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颜渊问为邦,孔子既告之以五帝、三王之事,而复戒以「放郑声,远佞人」,曰「郑声淫,佞人殆」。彼佞人者,是佗一边佞耳,然而于己则危,只是能使人移,故危也。至于禹之言曰:「何畏乎巧言令色?」巧言令色直消言畏,只是须着如此戒慎,犹恐不免。释氏之学,更不消言,常戒到自家自信后,便不能乱得。
以书传道,与口相传,煞不相干。相见而言,因事发明,则并意思一时传了;书虽言多,其实不尽。
观秦中气艳衰,边事所困,累岁不稔。昨来馈边丧亡,今日事未可知,大有可忧者;以至士人相继沦丧,为足妆点关中者,则遂化去。吁!可怪也。凡言王气者,实有此理。生一物须有此气,不论美恶,须有许大气艳,故生是人。至如阙里,有许多气艳,故此道之流,以至今日。昔横渠说出此道理,至此几乎衰矣。只介父一个,气艳大小大。
伯淳尝与子厚在兴国寺曾讲论终日,而曰:「不知旧日曾有甚人于此处讲此事。」
与叔所问,今日宜不在有疑。今尚差池者,盖为昔亦有杂学。故今日疑所进有相似处,则遂疑养气为有助。便休信此说。盖为前日思虑纷扰,今要虚静,故以为有助。前日思虑纷扰,又非义理,又非事故,如是则只是狂妄人耳。惩此以为病,故要得虚静。其极,欲得如槁木死灰,又却不是。盖人活物也,又安得为槁木死灰?既活,则须有动作,须有思虑。必欲为槁木死灰,除是死也。忠信所以进德者何也?闲邪则诚自存,诚存斯为忠信也。如何是闲邪?非礼而勿视听言动,邪斯闲矣。以此言之,又几时要身如枯木,心如死灰?又如绝四后,毕竟如何,又几时须如枯木死灰?敬以直内,则须君则是君,臣则是臣,凡事如此,大小大直截也。
有言养气可以为养心之助。曰:「敬则只是敬,敬字上更添不得。譬之敬父矣,又岂须得道更将敬兄助之?又如今端坐附火,是敬于向火矣,又岂须道更将敬于水以助之?犹之有人曾到东京,又曾到西京,又曾到长安,若一处上心来,则他处不容参然在心,心里着两件物不得。」
饮酒不可使醉,不及乱者,不独不可乱志,只血气亦不可使乱,但使浃洽而已可也。
邢和叔后来亦染禅学,其为人明辩有才,后更晓练世事,其于学,亦日月至焉者也。尹子曰:「明辩有才而复染禅学,何所不为也?」
伯淳自谓:只得佗人待做恶人,敬而远之。尝有一朝士久不见,谓伯淳曰:「以伯淳如此聪明,因何许多时终不肯回头来?」伯淳答以「盖恐回头后错也」。
巽之凡相见须窒碍,盖有先定之意。和叔一作与叔。据理却合滞碍,而不然者,只是佗至诚便相信心直笃信。
理则须穷,性则须尽,命则不可言穷与尽,只是至于命也。横渠昔尝譬命是源,穷理与尽性如穿渠引源。然则渠与源是两物,后来此议必改来。
今语道,则须待要寂灭湛静,形便如槁木,心便如死灰。岂有直做墙壁木石而谓之道?所贵乎「智周天地万物而不遗」,又几时要如死灰?所贵乎「动容周旋中礼」,又几时要如槁木?论心术,无如孟子,也只谓「必有事焉」。一本有而勿正心字。今既如槁木死灰,则却于何处有事?
君实之能忠孝诚实,只是天资,学则元不知学。尧夫之坦夷,无思虑纷扰之患,亦只是天资自美尔,皆非学之功也。
持国尝论克己复礼,以谓克却不是道。伯淳言:「克便是克之道。」持国又言:「道则不须克。」伯淳言:「道则不消克,却不是持国事。在圣人,则无事可克;今日持国,须克得己便然后复礼。」
游酢、杨时是学得灵利高才也。杨时于新学极精,今日一有所问,能尽知其短而持之。介父之学,大抵支离。伯淳尝与杨时读了数篇,其后尽能推类以通之。
有问:诗三百,非一人之作,难以一法推之。伯淳曰:「不然。三百,三千中所择,不特合于雅、颂之音,亦是择其合于教化者取之。篇中亦有次第浅深者,亦有元无次序者。」
新政之改,亦是吾党争之有太过,成就今日之事,涂炭天下,亦须两分其罪可也。当时天下,岌岌乎殆哉!介父欲去数矣。其时介父直以数事上前卜去就,若青苗之议不行,则决其去。伯淳于上前,与孙莘老同得上意,要了当此事。大抵上意不欲抑介父,要得人担当了,而介父之意尚亦无必。伯淳尝言:「管仲犹能言『出令当如流水,以顺人心』。今参政须要做不顺人心事,何故?」介父之意只恐始为人所沮,其后行不得。伯淳却道:「但做顺人心事,人谁不愿从也?」介父道:「此则感贤诚意。」却为天祺其日于中书大悖,缘是介父大怒,遂以死力争于上前,上为之一以听用,从此党分矣。莘老受约束而不肯行,遂坐贬。而伯淳遂待罪,既而除以京西提刑,伯淳复求对,遂见上。上言:「有甚文字?」伯淳云:「今咫尺天颜,尚不能少回天意,文字更复何用?」欲去,而上问者数四。伯淳每以陛下不宜轻用兵为言,朝廷群臣无能任陛下事者。以今日之患观之,犹是自家不善从容。至如青苗,且放过,又且何妨?伯淳当言职,苦不曾使文字,大纲只是于上前说了,其它些小文字,只是备礼而已。大抵自仁祖朝优容谏臣,当言职者,必以诋讦而去为贤,习以成风,惟恐人言不称职以去,为落便宜。昨来诸君,盖未免此。苟如是为,则是为己,尚有私意在,却不在朝廷,不干事理。
今日朝廷所以特恶忌伯淳者,以其可理会事,只是理会学,这里动,则于佗辈有一作是。所不便也,故特恶之深。
以吾自处,犹是自家当初学未至,意未诚,其德尚薄,无以感动佗天意,此自思则如此。然据今日许大气艳,当时欲一二人动之,诚如河滨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复可笑也。据当时事势,又至于今日,岂不是命!
只着一个私意,便是馁,便是缺了佗浩然之气处。「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这里缺了佗,则便这里没这物。浩然之气又不待外至,是集义所生者。这一个道理,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只是人不到佗这里,知此便是明善。
「生生之谓易」,是天之所以为道也。天只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者,即是善也。善便有一个元底意思。「元者善之长」,万物皆有春意,便是「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成却待佗万物自成其一作甚。性须得。
告子云「生之谓性」则可。凡天地所生之物,须是谓之性。皆谓之性则可,于中却须分别牛之性、马之性。是他便只道一般,如释氏说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如此则不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者,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一作各正性命。而不失,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之性,又不为马底性。此所谓率性也。人在天地之闲,与万物同流,天几时分别出是人是物?「修道之谓教」,此则专在人事,以失其本性,故修而求复之,则入于学。若元不失,则何修之有?是由仁义行也。则是性已失,故修之。「成性存存,道义之门」,亦是万物各有成性存存,亦是生生不已之意。天只是以生为道。
万物皆只是一个天理,己何与焉?至如言「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此都只是天理自然当如此。人几时与?与则便是私意。有善有恶。善则理当喜,如五服自有一个次第以章显之。恶则理当恶,一作怒。彼自绝于理,故五刑五用,曷尝容心喜怒于其闲哉?舜举十六相,尧岂不知?只以佗善未着,故不自举。舜诛四凶,尧岂不察?只为佗恶未着,那诛得佗?举与诛,曷尝有毫发厕于其闲哉?只有一个义理,义之与比。
人能放这一个身公共放在天地万物中一般看,则有甚妨碍?虽万身,曾何伤?乃知释氏苦根尘者,皆是自私者也。
要修持佗这天理,则在德,须有不言而信者。言难为形状。养之则须直不愧屋漏与慎独,这是个持养底气象也。
知止则自定,万物挠不动,非是别将个定来助知止也。诗、书中凡有个主宰底意思者,皆言帝;有一个包涵遍覆底意思,则言天;有一个公共无私底意思,则言王。上下千百岁中,若合符契。
如天理底意思,诚只是诚此者也,敬只是敬此者也,非是别有一个诚,更有一个敬也。
天理云者,这一个道理,更有甚穷已?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得之者,故大行不加,穷居不损。这上头来,更怎生说得存亡加减?是佗元无少欠,百理具备。胡本此下云:「得这个天理,是谓大人。以其道变通无穷,故谓之圣。不疾而速,不行而至,须默而识之处,故谓之神。」
「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易是个甚?易又不只是这一部书,是易之道也。不要将易又是一个事,即事一作唯,一作只是。尽天理,便是易也。
天地之化,既是二物,必动已不齐。譬之两扇磨行,便其齿齐,不得齿齐。既动,则物之出者,何可得齐?转则齿更不复得齐。从此参差万变,巧历不能穷也。
天地之间,有者只是有。譬之人之知识闻见,经历数十年,一日念之,了然胸中,这一个道理在那里放着来。
养心者,且须是教他寡欲,又差有功。
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矣。此与「敬以直内」同理。谓敬为和乐则不可,然敬须和乐,只是中心没事也。
大凡利害祸福,亦须致命,须得致之为言,直如人以力自致之谓也。得之不得,命固已定,君子须知佗命方得。「不知命无以为君子。」盖命苟不知,无所不至。故君子于困穷之时,须致命便遂得志。其得祸得福,皆已自致,只要申其志而已。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言求得不济事。元本无不字。此言犹只为中人言之,若为中人以上而言,却只道求之有道,非道则不求,更不消言命也。
尧夫豪杰之士,根本不帖帖地。伯淳尝戏以乱世之奸雄中,道学之有所得者,然无礼不恭极甚。又尝戒以不仁,己犹不认,以为人不曾来学。伯淳言:「尧夫自是悠悠。」自言须如我与李之才方得道。
「天民之先觉」,譬之皆睡,佗人未觉来,以我先觉。故摇摆其未觉者亦使之觉,及其觉也,元无少欠,盖亦未尝有所增加也,适一般尔。「天民」云者,盖是全尽得天生斯民底事业。「天之生斯民也,将以道觉斯民。」盖言天生此民,将以此道觉此民,则元无少欠,亦无增加,未尝不足。「达可行于天下」者,谓其全尽天之生民之理,其术亦足以治天下国家故也。
「可欲之谓善」,便与「元者善之长」同理。
礼乐不可斯须去身。
「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天理云者,百理具备,元无少欠,故「反身而诚」,只是言得已上,更不可道甚道。元本道字属下文。命之曰易,便有理。一本无此七字,但云:「道理皆自然。」若安排定,则更有甚理?天地阴阳之变,便如二扇磨,升降盈亏刚柔,初未尝停息,阳常盈,阴常亏,故便不齐。譬如磨既行,齿都不齐,既不齐,便生出万变。故物之不齐,物之情也。而庄周强要齐物,然而物终不齐也。尧夫有言:「泥空终是着,齐物到头争。」此其肃如秋,其和如春。如秋,便是「义以方外」也。如春,观万物皆有春意。尧夫有诗云:「拍拍满怀都是春。」又曰:「芙蓉月向怀中照,杨柳风来面上吹。」不止风月,言皆有理。又曰:「卷舒万古兴亡手,出入几重云水身。」若庄周,大抵寓言,要入佗放荡之场。尧夫却皆有理,万事皆出于理,自以为皆有理,故要得纵心妄行总不妨。一本此下云:「尧夫诗云:『圣人吃紧些儿事。』其言太急迫。此道理平铺地放着里,何必如此。」
观天理,亦须放开意思,开阔得心胸,便可见,打揲了习心两漏三漏子。今如此混然说做一体,犹二本,那堪更二本三本!今虽知「可欲之为善」,亦须实有诸己,便可言诚,诚便合内外之道。今看得不一,只是心生。除了身只是理,便说合天人。合天人,已是为不知者引而致之。天人无闲。夫不充塞则不能化育,言赞化育,已是离人而言之。
须是大其心使开阔,譬如为九层之台,须大做脚须得。
元亨者,只是始而亨者也,此通人物而言,通,元本作咏字。谓始初发生,大概一例亨通也。及到利贞,便是「各正性命」后,属人而言也。利贞者分在性与情,只性为本,情是性之动处,情又几时恶。「故者以利为本」,只是顺利处为性,若情则须是正也。
医家以不认痛痒谓之不仁,人以不知觉不认义理为不仁,譬最近。
所以谓万物一体者,皆有此理,只为从那里来。「生生之谓易」,生则一时生,皆完此理。人则能推,物则气昏,推不得,不可道他物不与有也。人只为自私,将自家躯壳上头起意,故看得道理小了佗底。放这身来,都在万物中一例看,大小大快活。释氏以不知此,去佗身上起意思,奈何那身不得,故却厌恶;要得去尽根尘,为心源不定,故要得如枯木死灰。然没此理,要有此理,除是死也。释氏其实是爱身,放不得,故说许多。譬如负贩之虫,已载不起,犹自更取物在身。又如抱石沉河,以其重愈沉,终不道放下石头,惟嫌重也。
孟子论四端处,则欲扩而充之;说约处,则博学详说而反说约。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万物皆备于我」,不独人尔,物皆然。都自这里出去,只是物不能推,人则能推之。虽能推之,几时添得一分?不能推之,几时减得一分?百理具在,平铺放着。几时道尧尽君道,添得些君道多;舜尽子道,添得些孝道多?元来依旧。横渠教人,本只是谓世学胶固,故说一个清虚一大,只图得人稍损得没去就道理来,然而人又更别处走。今日且只道敬。
圣人之德行,固不可得而名状。若颜子底一个气象,吾曹亦心知之,欲学圣人,且须学颜子。后来曾子、子夏,煞学得到上面也。
今学者敬而不见得,元本有未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来做事得重,此「恭而无礼则劳」也。恭者私为恭之恭也,礼者非体一作礼。之礼,是自然底道理也。只恭而不为自然底道理,故不自在也。须是恭而安。今容貌必端,言语必正者,非是道独善其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合如此,本无私意,只是个循理而已。
尧夫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者温润之物,若将两块玉来相磨,必磨不成,须是得佗个粗砺底物方磨得出。譬如君子与小人处,为小人侵陵,则修省畏避,动心忍性,增益预防,如此便道理出来。
公掞昨在洛有书室,两旁各一牖,牖各三十六隔,一书天道之要,一书仁义之道,中以一牓,书「毋不敬,思无邪」。中处之,此意亦好。
古人虽胎教与保傅之教,犹胜今日庠序乡党之教。古人自幼学,耳目游处,所见皆善,至长而不见异物,故易以成就。今人自少所见皆不善,才能言便习秽恶,日日消铄,更有甚天理?须人理皆尽,然尚以些秉彝消铄尽不得,故且恁过,一日之中,起多少巧伪,萌多少机阱。据此个熏蒸,以气动气,宜乎圣贤之不生,和气之不兆也。寻常闲或有些时和岁丰,亦出于幸也。不然,何以古者或同时或同家并生圣人,及至后世,乃数千岁寂寥?
人多言天地外,不知天地如何说内外,外面毕竟是个甚?若言着外,则须似有个规模。
凡言充塞云者,却似个有规模底体面,将这气充实之。然此只是指而示之近耳。气则只是气,更说甚充塞?如化育则只是化育,更说甚赞?赞与充塞,又早却是别一件事也。
理之盛衰之说,与释氏初劫之言,如何到佗说便乱道,又却窥测得些?彼其言成住坏空,曰成坏则可,住与空则非也。如小儿既生,亦日日长行,元不曾住。是佗本理只是一个消长盈亏耳,更没别事。
极为天地中,是也,然论地中尽有说。据测景,以三万里为中,若有穷然。有至一边已及一万五千里,而天地之运盖如初也。然则中者,亦时中耳。地形有高下,无适而不为中,故其中不可定下。譬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子莫于此二者以执其中,则中者适未足为中也。故曰:「执中无权,犹执一也。」若是因地形高下,无适而不为中,则天地之化不可穷也。若定下不易之中,则须有左有右,有前有后,四隅既定,则各有远近之限,便至百千万亿,亦犹是有数。盖有数则终有尽处,不知如何为尽也。
日之形,人莫不见,似轮似饼。其形若有限,则其光亦须有限。若只在三万里中升降出没,则须有光所不到处,又安有此理?今天之苍苍,岂是天之形?视下也亦须如是。日固阳精也,然不如旧说,周回而行,中心是须弥山,日无适而不为精也。地既无适而不为中,则日无适而不为精也。气行满天地之中,然气须有精处,故其见如轮如饼。譬之铺一溜柴薪,从头爇着,火到处,其光皆一般,非是有一块物推着行将去。气行到寅,则寅上有光;行到卯,则卯上有光。气充塞,无所不到。若这上头得个意思,便知得生物之理。
观书者,亦须要知得随文害义。如书曰:「汤既胜夏,欲迁其社,不可。」既处汤为圣人,圣人不容有妄举。若汤始欲迁社,众议以为不可而不迁,则是汤先有妄举也。不可者,汤不可之也。汤以为国既亡,则社自当迁;以为迁之不若不迁之愈,故但屋之。屋之,则与迁之无以异。既为亡国之社,则自王城至国都皆有之,使为戒也。故春秋书「亳社灾」,然则鲁有亳社,屋之,故有火灾。此制,计之必始于汤也。长安西风而雨,终未晓此理。须是自东自北而风则雨,自南自西则不雨。何者?自东自北皆属阳,坎卦本阳。阳唱而阴和,故雨;自西自南阴也,阴唱则阳不和。蝃蝀之诗曰:「朝隮于西,崇朝其雨。」是阳来唱也,故雨;「蝃蝀在东」,则是阴先唱也;「莫之敢指」者,非谓手指莫敢指陈也,犹言不可道也。易言「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言自西则是阴先唱也,故云虽密而不雨,今西风而雨,恐是山势使然。
学者用了许多工夫,下头须落道了,是入异教。只为自家这下元未曾得个安泊处,那下说得成熟?世人所惑者鬼神转化,佗总有说,又费力说道理,又打入个无底之壑,故一生出不得。今日须是自家这下照得理分明,则不走作。形而下形而上者,亦须更分明须得。虽则心有一作存。默识,有难名状处,然须说尽心知性知天,亦须于此留意。此章一无「落道了是」四字。
学则与佗「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则不失。异教之书,「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然其流必乖,故不可以一事遂都取之。若杨、墨亦同是尧、舜,同非桀、纣。是非则可也,其就上所说,则是成就他说也。非桀是尧,是吾依本分事,就上过说,则是佗私意说个。要之,只有个理。
讲学本不消得理会,然每与剔拨出,只是如今杂乱胶固,须着说破。
孟子论王道便实。「徒善不足为政,徒法不能自行」,便先从养生一作道。上说将去。既庶既富,然后以「饱食暖衣而无教」为不可,故教之也。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其间语固多病,然要之大意尽近理。若西铭,则是原道之宗祖也。原道却只说到道,元未到得西铭意思。据子厚之文,醇然无出此文也,自孟子后,盖未见此书。
圣人之教,以所贵率人,释氏以所贱率人。初本无此十六字。卷末注云:「又『学佛者难吾言』章,一本章首有云云,下同,余见『昨日之会』章。」学佛者难〔一〕吾言,谓「人皆可以为尧、舜,则无仆隶」。正叔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圣人所愿也;其不为尧、舜,是所可贱也,故以为仆隶。」
游酢、杨时先知学禅,已知向里没安泊处,故来此,却恐不变也。畅大隐许多时学,乃方学禅,是于此盖未有所得也。吕进伯可爱,老而好学,理会直是到底。天祺自然有德气,似个贵人气象,只是却有气短处,规规太以事为重,伤于周至,却是气局小。景庸则只是才敏。须是天祺与景庸相济,乃为得中也。
子厚则高才,其学更先从杂博中过来。
理则天下只是一个理,故推至四海而准,须是质诸天地,考诸三王不易之理。故敬则只是敬此者也,仁是仁此者也,信是信此者也。又曰:「颠沛造次必于是。」又言「吾斯之未能信」,只是道得如此,更难为名状。
今异教之害,道家之说则更没可辟,唯释氏之说衍蔓迷溺至深。今日今日一作自。是释氏盛而道家萧索。方其盛时,天下之士往往自一作又。从其学,自难与之力争。惟当自明吾理,吾理自立,则彼不必与争。然在今日,释氏却未消理会,大患者却是介甫之学。譬之卢从史在潞州,知朝廷将讨之,当时便使一处逐其节度使。朝廷之议,要讨逐节度者,而李文饶之意,要先讨潞州,则不必治彼而自败矣。如今日,却要先整顿介甫之学,坏了后生学者。
异教之说,其盛如此,其久又如是,亦须是有命,然吾辈不谓之命也。人之于患难,只有一个处置,尽人谋之后,却须泰然处之。有人遇一事,则心心念念不肯舍,毕竟何益?若不会处置了放下,便是无义无命也。
「道之不明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贤者则只过当,不肖又却都休。
冬至一阳生,却须斗寒,正如欲晓而反暗也。阴阳之际,亦不可截然不相接,厮侵过便是道理。天地之间,如是者极多。艮之为义,终万物,始万物,此理最妙,须玩索这个理。
古言干、坤退处不用之地,而用六子。若人,则便分君道无为,臣道有为。若天,则谁与佗安排?佗如是,须有道理。故如八卦之义,须要玩索。
早梅冬至已前发,方一阳未生,然则发生者何也?其荣其枯,此万物一个阴阳升降大节也。然逐枝自有一个荣枯,分限不齐,此各有一干、坤也。各自有个消长,只是个消息。惟其消息,此所以不穷。至如松柏,亦不是不雕,只是后雕,雕得不觉,怎少得消息?方夏生长时,却有夏枯者,则冬寒之际有发生之物,何足怪也!
物理最好玩。
阴阳于天地间,虽无截然为阴为阳之理,须去参错,然一个升降生杀之分,不可无也。
动植之分,有得天气多者,有得地气多者,「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然要之,虽木植亦兼有五行之性在其中,只是偏得士之气,故重浊也。
伯淳言:「西铭某得此意,只是须得佗子厚有如此笔力,佗人无缘做得。孟子以后,未有人及此。得此文字,省多少言语。且教佗人读书,要之仁孝之理备于此,须臾而不于此,则便不仁不孝也。」
诗前序必是当时人所传,国史明乎得失之迹者是也。不得此,则何缘知得此篇是甚意思?大序则是仲尼所作,其余则未必然。要之,皆得大意,只是后之观诗者亦添入。诗有六体,须篇篇求之,或有兼备者,或有偏得一二者。今之解诗者,风则分付与国风矣,雅则分付与大、小雅矣,颂即分付与颂矣。诗中且没却这三般体,如何看得诗?风之为言,便有风动之意;兴便有一兴喻之意;比则直比之而已,蛾眉瓠犀是也;赋则赋陈其事,如「齐侯之子,卫侯之妻」是也;雅则正言其事;颂则称美之言也,如「于嗟乎驺虞」之类是也。
关睢之诗,如言「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非后妃之事,明知此意是作诗者之意也。如此类推之。
诗言后妃夫人者,非必谓文王之妻也;特陈后妃夫人之事,如斯而已。然其后亦有当时诗附入之者,汝坟是也。且二南之诗,必是周公所作,佗人恐不及此。以其为教于衽席之上,闺门之内,上下贵贱之所同也。故用之乡人邦国而谓之国风也。化天下只是一个风,至如鹿鸣之诗数篇,如燕群臣、遣戍役、劳还(率)〔卒〕﹝一﹞之类,皆是为国之常政,其诗亦恐是周公所作,如后人之为乐章是也。
论语中言「唐棣之华」者,因权而言逸诗也。孔子删诗,岂只取合于雅颂之音而已,亦是谓合此义理也。如皇矣、烝民、文王、大明之类,其义理,非人人学至于此,安能及此?作诗者又非一人,上下数千年若合符节,只为合这一个理,若不合义理,孔子必不取也。夫子言「兴于诗」,观其言,是兴起人善意,汪洋浩大,皆是此意。如言「秉心塞渊,騋牝三千」。须是塞渊,然后騋牝三千。塞渊有义理。又如駉之诗,垧牧是贱事,其中却言「思无邪」。诗三百,一言以蔽之者在此一句。垧牧而必要思无邪者。盖为非此则不能垧牧。又如考盘之诗,解者谓贤人永誓不复告君。不复见君,又自誓不诈而实如此也,据此安得有贤者气象,孟子之于齐,是甚君臣,然其去,未尝不迟迟顾恋。今此君才不用,便躁忿如此,是不可矶也。乃知此诗,解者之误。此诗是贤者退而穷处,心不忘君,怨慕之深者也。君臣犹父子,安得不怨?故直至于寤寐弗忘,永陈其不得见君与告君,又陈其此诚之不诈也。此章注「塞渊有义理」,一作「塞渊于义理」。尧与舜更无优劣,及至汤、武便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无人如此说,只孟子分别出来,便知得尧、舜是生而知之,汤、武是学而能之。文王之德则似尧、舜、禹之德则似汤、武,要之皆是圣人。
诗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上天又无声臭之可闻,只看文王便万邦取信也。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然则文王之德,直是似天。「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只为常是这个道理。此个一作理。亦须待佗心熟,便自然别。
「乐则生,生则乌可已也」,须是熟方能如此。「苟为不熟,不如稊稗」。
「是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也。」须集义,这上头莫非义也。
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言四者,本于心而生色也。「睟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孟子非自及此,焉能道得到此?
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剩一个助之长。虽则心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德孤。「德不孤,必有邻」,到德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也。
中庸言「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方是说「优优大哉」。又却非如异教之说,须得如枯木死灰以为得也。
得此义理在此,甚事不尽?更有甚事出得?视世之功名事业,甚譬如闲。视世之仁义者,甚煦煦孑孑,如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视一作是。天来大事,处以此理,又曾何足论?若知得这个义理,便有进处。若不知得,则何缘仰高钻坚,在前在后也?竭吾才,则又见其卓尔。
德者得也,须是实到这里须得。
言「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却是着人上说。
邵尧夫于物理上尽说得,亦大段漏泄佗天机。人于天理昏者,是只为嗜欲乱着佗。庄子言「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此言却最是。
言个义理,仁者又看做仁了也,知者又看做知了也,百姓又日用而不知,此所以「君子之道鲜矣」。此个亦不少,亦不剩,只是人看他不见。
今天下之士人,在朝者又不能言,退者遂亡之,又不肯言,此非朝廷吉祥。虽未见从,又不曾有大横见加,便岂可自绝也?君臣,父子也,父子之义不可绝。岂有身为侍从,尚食其禄,视其危亡,曾不论列,君臣之义,固如此乎?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天理具备,元无欠少,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父子君臣,常理不易,何曾动来?因不动,故言「寂然」;虽不动,感便通,感非自外也。
若不一本,则安得「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所务于穷理者,非道须尽穷了天下万物之理,又不道是穷得一理便到,只是要积累多后,自然见去。
天地安有内外?言天地之外,便是不识天地也。人之在天地,如鱼在水,不知有水,直待出水,方知动不得。
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圣人初恐人入于禽兽也,故于春秋之法极谨严。元本无故字,中国而用夷狄礼,则便夷狄之。韩愈言「春秋谨严」,深得其旨。韩愈道佗不知又不得。其言曰:「易奇而法,诗正而葩,春秋谨严,左氏浮夸。」其名理皆善。
当春秋、战国之际,天下小国介于大国,奔命不暇,然足以自维持数百年。此势却似稻塍,各有界分约束。后世遂有土崩之势,道坏便一时坏,元本无此一坏字。陈涉一叛,天下遂不支梧。今日堂堂天下,只西方一败,朝廷遂震,何也?盖天下之势,正如稻塍,各有限隔,则卒不能坏。今天下却似一个万顷陂,要起卒起不得,及一起则汹涌,遂奈何不得。以祖宗德泽仁厚,涵养数百年间,一时柔了人心,虽有豪杰,无个端倪起得,便只要安静,不宜使摇动。虽夷狄亦散兵却斗,恃一本无恃字。此中国之福也。一本此字下有非字。
贾谊有五饵之说,当时笑其迂疏,今日朝廷正使着,故得许多时宁息。天地动静之理,天圜则须转,地方则须安静。南北之位,岂可不定下?所以定南北者,在坎离也。坎离又不是人安排得来,莫非自然也。
论语为书,传道立言,深得圣人之学者矣。如乡党形容圣人,不知者岂能及是?
「不愧屋漏」,便是个持养气象。
孔、孟之分,只是要别个圣人贤人。如孟子若为孔子事业,则尽做得,只是难似圣人。譬如翦彩以为花,花则无不似处,只是无他造化功。「绥斯来,动斯和」,此是不可及处。
只是这个理,以上却难言也。如言「吾斯之未能信」,皆是古人此理已明故也。
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也。敬不可谓之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中也。
微仲之学杂,其恺悌严重宽大处多,惟心艰于取人,自以才高故尔。语近学,则不过入于禅谈;不常议论,则以苟为有诘难,亦不克易其言,不必信心,自以才高也。
和叔常言「及相见则不复有疑,既相别则不能无疑」,然亦未知果能终不疑。不知佗既已不疑,而终复有疑,何故?伯淳言:「何不问他?疑甚不如剧论。」和叔任道担当,其风力甚劲,然深潜缜密,有所不逮于与叔。蔡州谢良佐虽时学中因议州举学试得失,便不复计较。建州游酢,非昔日之游酢也,固是颖,然资质温厚。南剑州杨时虽不逮酢,然煞颖悟。林大节虽差鲁,然所问便能躬行。刘质夫久于其事,自小来便在此。李端伯相聚虽不久,未见佗操履,然才识颖悟,自是不能已也。
介父当初,只是要行己志,恐天下有异同,故只去上心上把得定,佗人不能摇,以是拒绝言路,进用柔佞之人,使之奉行新法。今则是佗已去,不知今日却留下害事。
昨春边事权罢,是皆李舜举之力也。今不幸适丧此人,亦深足怜也。此等事皆是重不幸。
李宪本意,佗只是要固兰会,恐覆其功,必不肯主这下事。元丰四年取兴、灵事。
新进游、杨辈数人入太学,不惟议论须异,且动作亦必有异,故为学中以异类待之,又皆学春秋,愈骇俗矣。
尧夫之学,先从理上推意,言象数言天下之理,须出于四者,推到理处,曰:处曰添二字。「我得此大者,则万事由我,无有不定。」然未必有术,要之亦难以治天下国家。其为人则直是无礼不恭,惟是侮玩,虽天理一作地。亦为之侮玩。如无名公传言「问诸天地,天地不对,弄丸余暇,时往时来」之类。
尧夫诗「雪月风花未品题」,佗便把这些事,便与尧、舜、三代一般。此等语,自孟子后,无人曾敢如此言来,直是无端。又如言文字呈上,尧夫皆不恭之甚。「须信画前元有易,自从删后更无诗」,这个意思,古元未有人道来。「行己须行诚尽处」正叔谓:「意则善矣,然言诚尽,则诚之为道,非能尽也。」尧夫戏谓:「且就平侧。」司马子微尝作坐忘论,是所谓坐驰也。微一作綦。
伯淳昔在长安仓中闲坐,后见长廊柱,以意数之,已尚不疑,再数之不合,不免令人一一声言而数之,乃与初数者无差,则知越着心把捉越不定。吕与叔以气不足而养之,此犹只是自养求无疾,如道家修养亦何伤,若须要存想飞升,此则不可。徐禧奴才也,善兵者有二万人未必死,彼虽十万人,亦未必能胜二万人。古者以少击众而取胜者多,盖兵多亦不足恃。昔者袁绍以十万阻官渡,而曹操只以万卒取之;王莽百万之众,而光武昆阳之众有八千,仍有在城中者,然则只是数千人取之;苻坚下淮百万,而谢玄才二万人,一麾而乱。以此观之,兵众则易老,适足以资敌人,一败不支,则自相蹂践。至如闻风声鹤泪,皆以为晋军之至,则是自相残也。譬之一人躯干极大,一人轻捷,两人相当,则拥肿者迟钝,为轻捷者出入左右之,则必困矣。自古师旅胜败,不能无之。然今日边事,至号疏旷前古未之闻也。其源在不任将帅,将帅不慎任人。阃外之事,将军处之,一一中覆,皆受庙算,上下相徇,安得不如此?元丰五年永乐城事。杨定鬼神之说,只是道人心有感通。如有人平生不识一字,一日病作,却念得一部杜甫诗,却有此理。天地间事,只是一个有,一个无,既有即有,无即无。如杜甫诗者,是世界上实有杜甫诗,故人之心病及至精一有个道理,自相感通。以至人心在此,托梦在彼,亦有是理,只是心之感通也。死者托梦,亦容有此理。有人过江,其妻堕水,意其为必死矣,故过金山寺为作佛事。方追荐次,忽其婢子通传堕水之妻,意度在某处作甚事,是诚死也。及三二日,有渔人撑舟,以其妻还之,乃未尝死也,盖旋于急流中救活之。然则其婢子之通传是何也?亦是心相感通。既说心有感通,更说甚生死古今之别?
天祺自然有德气,望之有贵人之象,只是气局小,太规规于事为重也。昔在司竹,常爱用一卒长,及将代,自见其人盗笋皮,遂治之无少贷。罪已正,待之复如初,略不介意,人观其德量如此。
正叔谓子厚:「越狱,以谓卿监已上不追摄之者,以其贵朝廷。有旨追摄,可也;又请枷项,非也。不已太辱矣?贵贵,以其近于君。」子厚谓:「若终不伏,则将奈何?」正叔谓:「宁使公事勘不成则休,朝廷大义不可亏也。」子厚以为然。
俗人酷畏鬼神,久亦不复敬畏。 冬至一阳生,而每遇至后则倍寒,何也?阴阳消长之际,无截然断绝之理,故相搀掩过。如天将晓,复至阴黑,亦是理也。大抵终始万物,莫盛乎艮,此尽神妙,须尽研穷此理。
今尺长于古尺。欲尺度权衡之正,须起于律。律取黄锺,黄锺之声,亦不难定。世自有知音者,将上下声考之,须一作既。得其正,便将黍以实其管,看管实几粒,然后推而定法可也。古法:律管当实千二百粒黍,今羊头山黍不相应,则将数等验之,看如何大小者,方应其数,然后为正。昔胡先生定乐,取羊头山黍,用三等筛子筛之,取中等者用之,此特未为定也。此尺是器上所定,更有因人而制。如言深衣之袂一尺二寸,若古人身材只用一尺二寸,岂可运肘?即知因人身而定。
既是为人后者,便须将所后者呼之以为父,以为母。不如是,则不正也,却当甚为人后,后之立疑义者,只见礼不杖期内,有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便道须是称亲。礼文盖言出为人后,则本父母反呼之以为叔为伯也,故须着道为其父母以别之,非谓却将本父母亦称父母也。
哲庙取孟后诏云:「孟元孙女。」后孟在女也,而以孟元孙女诏者,伊川云:「自古天子不娶小国,盖孟元将校,曾随文潞公贝州获功,官至团练使,而在是时止是小使臣耳。」此一段非元丰时事,疑后人记。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二下
二先生语二下
附东见录后
今许大西事,无一人敢议者。自古举事,不能无可否是非,亦须有议论。如苻坚寿春之役,其朝廷宗室,固多有言者,以至宫女有张夫人者,犹上书谏。西晋平吴,当取也,主之者惟张华一人而已。然当时虽羊叔子建议,而朝廷亦不能无言。又如唐师取蔡州,此则在中国容其数十年恣睢,然当时以为不宜取者,固无义理,然亦是有议论。今则庙堂之上无一人言者,几何不一言而丧邦也!元丰四年,用种谔、沇括之谋伐西夏。
今日西师,正惟事本不正,更说甚去就!君子于任事之际,须成败之由一作责。在己,则自当生死以之。今致其身,使祸褔死生利害由人处之,是不可也。如昨军兴事务繁伙,是亦学也;但恐只了佗纷纷底,则又何益?如从军者之行,必竟是为利禄,为功名。由今之举,便使得人一城一国,又是甚功名?君子耻之。今日从宦,苟有军事,不能免此,是复蹈前事也。然则既如此,曷为而不已也?
胎息之说,谓之愈疾则可,谓之道,则与圣人之学不干事,圣人未尝说着。若言神住则气住,则是浮屠入定之法。虽谓养气犹是第二节事,亦须以心为主,其心欲慈惠安一作虚。静,故于道为有助,亦不然。孟子说浩然之气,又不如此。今若言存心养气,只是专为此气,又所为者小。舍大务小,舍本趋末,又济甚事!今言有助于道者,只为奈何心不下,故要得寂湛而已,又不似释氏摄心之术。论学若如是,则大段杂也。亦不须得道,只闭目静坐为可以养心。「坐如尸,立如齐」,只是要养其志,岂只待为养这些气来,又不如是也。
浮屠之术,最善化诱,故人多向之。然其术所以化众人也,故人亦有向有不向者。如介甫之学。佗便只是去人主心术处加功,故今日靡然而同,无有异者,所谓一正君而国定也。此学极有害。以介甫才辩,遽施之学者,谁能出其右?始则且以利而从其说,久而遂安其学。今天下之新法害事处,但只消一日除了便没事。其学化革了人心,为害最甚,其如之何!故天下只是一个风,风如是,则靡然无不向也。
今日西事要已,亦有甚难?前事亦何足耻?只朝廷推一宽大天地之量,许之自新,莫须相从。然此恐未易。朝廷之意,今日不得已,须着如此。但夏人更重有所要,以坚吾约,则边患未已也。一本通下章为一段。
范希文前日西举,以虚声而走敌人。今日又不知谁能为希文者。
关中学者,以今日观之,师死而遂倍之,却未见其人,只是更不复讲。
馈运之术,虽自古亦无不烦民、不动摇而足者。然于古则有兵车,其中载糗粮,百人破二十五人。然古者行兵在中国,又不远敌,若是深入远处,则决无省力。且如秦运海隅之粟以馈边,率三十锺而致一石,是二百倍以来。今日师行,一兵行,一夫馈,只可供七日,其余日必俱乏食也。且计之,须三夫而助一兵,仍须十五日便回,一日不回,则一日乏食。以此校之,无善术。故兵也者,古人必不得已而后用者,知此耳。
目畏尖物,此事不得放过,便与克下。室中率置尖物,须以理胜佗,尖必不刺人也,何畏之有!
横渠墓祭为一位,恐难推同几之义。同几唯设一位祭之,谓夫妇同牢祭也。吕氏定一岁疏数之节,有所不及,恐未合人情。一本作吕氏岁时失之疏。两露既濡,霜露既降,皆有所感。若四时之祭有所未及,则不得契感之意。一本作疏则不契感之情。今祭祀,其敬齐礼文之类,尚皆可缓,且是要大者先正始得。今程氏之家祭,只是男女异位,及大有害义者,稍变得一二,佗所未遑也。吾曹所急正在此。凡祭祀,须是及祖。知母而不知父,狗彘是也。知父而不知祖,飞鸟是也。人须去上面立一等,求所以自异始得。
自古治乱相承,亦常事。君子多而小人少,则治;小人多而君子少,则乱。然在古,亦须朝廷之中君子小人杂进,不似今日剪截得直是齐整,不惟不得进用,更直憔悴善类,略去近道,则须憔悴旧日交游。只改节者,便于世事差遂。此道理,不知为甚?正叔近病,人有言之,曰:「在佗人则有追驳斥放,正叔无此等事,故只有病耳。」
介甫今日亦不诛杀,人人靡然自从,盖只消除尽在朝异己者。在古,虽大恶在上,一面诛杀,亦断不得人议论,今便都无异者。
卜筮之能应,祭祀之能享,亦只是一个理。着龟虽无情,然所以为卦,而卦有吉凶,莫非有此理。以其有是理也,故以是问一作心向。焉,其应也如响。若以私心及错卦象而问之,便不应,盖没此理。今日之理与前日已定之理,只是一个理,故应也。至如祭祀之享亦同。鬼神之理在彼,我以此理向之,故享也。不容有二三,只是一理也。如处药治病,亦只是一个理。此药治个如何气,有此病服之即应,若理不契,则药不应。
古之言鬼神,不过着于祭祀,亦只是言如闻叹息之声,亦不曾道闻如何言语,亦不曾道见如何形状。如汉武帝之见李夫人,只为道士先说与在甚处,使端目其地,故想出也。然武帝作诗,亦曰「是耶非耶」。尝问好谈鬼神者,皆所未曾闻见,皆是见说,烛理不明,便传以为信也。假使实所闻见,亦未足信,或是心病,或是目病。如孔子言人之所信者目,目亦有不足信者耶。此言极善。
今日杂信鬼怪异说者,只是不先烛理。若于事上一一理会,则有甚尽期,须只于学上理会。
师巫在此,降言在彼,只是抛得远,决无此理。又言留下药,尤知其不然。生气尽则死,死则谓之鬼可也。但不知世俗所谓鬼神何也?聪明如邵尧夫,犹不免致疑,在此尝言,有人家若虚空中闻人马之声。某谓:「既是人马,须有鞍鞯之类皆全,这个是何处得来?」尧夫言:「天地之间,亦有一般不有不无底物。」某谓:「如此说,则须有不有不无底人马,凡百皆尔,深不然也。」
风肃然起于人心恐怖。要之,风是天地间气,非土偶人所能为也。汉时神君,今日二郎庙,皆有之。
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个翻车,流转动摇,无须臾停,所感万端。又如悬镜空中,无物不入其中,有甚定形?不学则却都不察,及有所学,便觉察得是为害。着一个意思,则与人成就得个甚好见识?一作「无意于学,则皆不之察,暨用心自观,即觉其为害。存此纷杂,竟与人成何见识!」心若不做一个主,怎生奈何?张天祺昔常言,「自约数年,自上着床,便不得思量事」。不思量事后,须强把佗这心来制缚,亦须寄寓在一个形象,皆非自然。君实自谓「吾得术矣,只管念个中字」,此则又为中系缚。且中字亦何形象?若愚夫不思虑,冥然无知,此又过与不及之分也。有人胸中常若有两人焉,欲为善,如有恶以为之间;欲为不善,又若有羞恶之心者。本无二人,此正交战之验也。持其志,便气不能乱,此大可验。要之,圣贤必不害心疾,其佗疾却未可知。佗藏府,只为元不曾养,养之却在修养家。一作「持其志,使气不能乱,此大可验。要之,圣贤必不病心疾,佗藏府有患,则不尝专志于养焉」。
仁祖时,北使进言,「高丽自来臣属北朝,近来职贡全缺,殊失臣礼,今欲加兵。又闻臣属南朝,今来报知」。仁祖不答,及将去也,召而前,语之曰:「适议高丽事,朕思之,只是王子罪,不干百姓事。今既加兵,王子未必能诛得,且是屠戮百姓。」北使遂屈无答,不觉汗流浃背,俯伏于地,归而寝兵。佗都不言彼兵事势,只看这一个天地之量,亦至诚有以格佗也。
人心缘境,出入无时,人亦不觉。
人梦不惟闻见思想,亦有五藏所感者。
天下之或寒或燠,只缘佗地形高下。如屋阴则寒,屋阳则燠,不可言于此所寒,于此所热。且以尺五之表定日中一万五千里,就外观未必然。
人有寿考者,其气血脉息自深,便有一般深根固蔕底道理。一作气象人脉起于阳明,周旋而下,至于两气口,自然匀长,故于此视脉。又一道自头而下,至足大冲,亦如气口。此等事最切于身,然而人安然恬于不知。至如人为人问「你身上有几条骨头,血脉如何行动,腹中有多少藏府」,皆冥然莫晓。今人于家里有多少家活屋舍,被人问着,己不能知,却知为不智,于此不知,曾不介意,只道是皮包裹,不到少欠,大小大不察。近取诸身,一身之上,百理具备,甚物是没底?背在上故为阳,胸在下故为阴,至如男女之生,已有此象。天有五行,人有五藏。心,火也,着些天地间风气乘之,便须发燥。肝,木也着些天地间风气乘之,便须发怒。推之五藏皆然。孟子将四端便为四体,仁便是一个木气象,恻隐之心便是一个生物春底气象,羞恶之心便是一个秋底气象,只有一个去就断割底气象,便是义也。推之四端皆然。此个事,又着个甚安排得也?此个道理,虽牛马血气之类亦然,都恁备具,只是流形不同,各随形气,后便昏了佗气。如其子爱其母,母爱其子,亦有木底气象,又岂无羞恶之心?如避害就利,别所爱恶,一一理完。更如狝猴尤似人,故于兽中最为智巧,童昏之人见解不及者多矣。然而唯人气最清,可以辅相裁成,「天地设位,圣人成能」,直行乎天地之中,所以为三才。天地本一物,地亦天也。只是人为天地心,是心之动,则分了天为上,地为下。兼三才而两之,故六也。
天地之气,远近异像,则知愈远则愈异。至如人形有异,曾何足论!如史册有鬼国狗国,百种怪异,固亦有之,要之这个理则一般。其必一作有。异者,譬如海中之虫鱼鸟兽,不啻百千万亿,卒无有同于陆上之物。虽极其异,要之只是水族而已。
天地之中,理必相直,则四边当有空阙处。空阙处如何,地之下岂无天?今所谓地者,特于一作为。天中一物尔。如云气之聚,以其久而不散也,故为对。凡地动者,只是气动。凡所指地者,一作损缺处。只是土,土亦一物尔,不可言地。更须要知坤元承天,是地之道也。
古着百亩,今四十一亩余。若以土地计之,所收似不足以供九人之食。曰:「百亩九人固不足,通天下计之则亦可。家有九人,只十六已别受田,其余皆老少也,故可供。有不足者,又有补助之政,又有乡党赒捄之义,故亦可足。」
后世虽有作者,虞帝不可及也。犹之田也,其初开荒莳种甚盛,以次遂渐薄,虞帝当其盛时故也。其间有如夏衰,殷衰,周衰,有盛则有衰,又是其间之盛衰,推之后世皆若是也。如一树,方其荣时,亦有发生,亦有雕谢。桑榆既衰矣,亦有发生,亦有雕谢。又如一岁之中,四时之气已有盛衰,一时之中又有盛衰,推之至如一辰,须有辰初、辰正、辰末之差也。今言天下之盛衰,又且只据书传所有,闻见所及。天地之广,其气不齐,又安可计?譬之一国有几家,一家有几人,人之盛衰休戚未有齐者。姓之所以蕃庶者,由受姓之祖,其流之盛也。
内则谓请盥请浴之类,虽古人谨礼,恐不如是之烦。
古人乘车,车中不内顾,不亲指,不远视,行则鸣环佩,在车则闻和鸾,式则视马尾,自然有个君子大人气象。自五胡乱华以来,惟知鞍马为便利,虽万乘之尊,犹执鞭上马。执鞭非贵人事。
使人谓之哑御史犹可,且只是格君心。
正叔尝为葬说,有五事:相地,须使异日决不为路,不置城郭,不为沟渠,不为贵人所夺,不致耕犁所及,此大要也。其穴之次,设如尊穴南向北首,陪葬者前为两列,亦须北首,各于其穴安夫妇之位。坐于堂上,则男东而女西,卧于室中,则男外而女内也。推此为法观之。葬,须为坎室为安。若直下便以土实之,则许大一块虚土,压底四向,流水必趋土虚处,大不便也。且棺椁虽坚,恐不能胜许多土头,有失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之义。
心所感通者,只是理也。知天下事有即有,无即无,无古今前后。至如梦寐皆无形,只是有此理。若言涉于形声之类,则是气也。物生则气聚,死则散而归尽。有声则须是口,既触则须是身。其质既坏,又安得有此?乃知无此理,便不可信。
草木,土在下,因升降而食土气;动物却土在中,脾在内也。非土则无由生。
礼言「惟天地之祭为越绋而行事」,此事难行。既言越绋,则是犹在殡宫,于时无由致得斋,又安能脱丧服衣祭服?此皆难行。纵天地之祀为不可废,只一作则。消使冢宰摄尔。昔者英宗初即位,有人以此问,先生答曰:「古人居丧,百事皆此有阙字。如常,特于祭祀废之,则不若无废为愈也。」子厚正之曰:「父在为母丧,则不敢见其父,不敢以非礼见也。今天子为父之丧,以此见上帝,是以非礼见上帝也,故不如无祭。」
「万物皆备于我」,此通人物而言。禽兽与人绝相似,只是不能推。然禽兽之性却自然,不待学,不待教,如营巢养子之类是也。人虽是灵,却椓丧处极多,只有一件,婴儿饮乳是自然,非学也,其佗皆诱之也。欲得人家婴儿善,且自小不要引佗,留佗真性,待他自然,亦须完得些本性须别也。
勿谓小儿无记性,所历事皆能不忘。故善养子者,当其婴孩,鞠之使得所养,全其和气,乃至长而性美,教之示以好恶有常。至如养犬者,不欲其升堂,则时其升堂而扑之。若既扑其升堂,又复食之于堂,则使孰从?虽日挞而求其不升,不可得也。养异类且尔,况人乎?故养正者,圣人也。
极,须为天下之中。天地之中,理必相直。今人所定天体,只是且以眼定,视所极处不见,遂以为尽。然向曾有于海上见南极下有大星十,则今所见天体盖未定。虽似不可穷,然以土圭之法验之,日月升降不过三万里中。故以尺五之表测之,每一寸当一千里。然而中国只到鄯善、莎车,已是一万五千里。若就彼观日,尚只是三万里中也。天下之或寒或暖,只缘地形高下。如屋阴则寒,屋阳则燠,不可言于此所寒矣,屋之西北又益寒。伯淳在泽州,尝三次食韭黄,始食怀州韭,次食泽州,又次食并州则知数百里闲气候争三月矣。若都以此差之,则须争半岁。如是,则有在此冬至,在彼夏至者。虽然,又没此事,只是一般为冬为夏而已。
贵姓子弟于饮食玩好之物之类,直是一生将身伏事不懈,如管城之陈醋瓶,洛中之史画匣是也。更有甚事?伯淳与君实尝同观史画,犹能题品奈烦。伯淳问君实:「能如此与佗画否?」君实曰:「自家一个身,犹不能事持得,更有甚工夫到此?」
电者阴阳相轧,雷者阴阳相击也。轧者如石相磨而火光出者,电便有雷击者是一作甚。也。或传京师少闻雷,恐是地有高下也。
神农作本草,古传一日食药七十死,非也。若小毒,亦不当尝;若大毒,一尝而死矣,安得生?其所以得知者,自然视色嗅味,知得是甚气,作此药,便可攻此病。须是学至此,则知自至此。
或以谓原壤之为人,敢慢圣人,及母死而歌,疑是庄周,非也。只是一个乡里粗鄙人,不识义理,观夫子责之辞,可以见其为人也。一本此下云:「若是庄周,夫子亦不敢叩之责之,适足以启其不逊尔,彼亦必须有答。」
古人适异方死,不必归葬故里,如季子是也。其言骨肉归于土,若夫魂气,则无不之也。然观季子所处,要之非知礼者也。
古人之法,必犯大恶则焚其尸。今风俗之弊,遂以为礼,虽孝子慈孙,亦不以为异。更是公方明立条贯,元不为禁:如言军人出戍,许令烧焚,将骨殖归;又言郊坛须三里外方得烧人,则是别有焚尸之法。此事只是习惯,便不以为事。今有狂夫醉人,妄以其先人棺榇一弹,则便以为深仇巨怨,及亲拽其亲而纳之火中,则略不以为怪,可不哀哉!
英宗欲改葬西陵,当是时,潞公对以祸福,遂止。其语虽若诡对,要之却济事。
父子异官者,为命士者以上,愈贵则愈严。故父子异官,犹今有遂位,非知异居也。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三
二先生语三
谢显道记忆平日语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此一段子思吃紧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会得时;活泼泼地;不会得时,只是弄精神。
切脉最可体仁。郑毂云:「尝见显道先生问此语,云:『是某与明道切脉时,坐问有此语。』」
观鸡雏。此可观仁。
汉成帝梦上帝败我濯龙渊,打不过。
问鬼神有无。曰:「待说与贤道没时,古人却因甚如此道?待说与贤道有时,又却恐贤问某寻。」
射法具而不满者,无志者也。
尸居却龙见,渊默却雷声。
须是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齐上下,下学而上达,极高明而道中庸。
既得后,便须放开,不然,却只是守。
诗可以兴。某自再见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
古人互相点检,如今之学射者亦然。
铁剑利而倡优拙。此重则彼轻。
自「舜发于畎亩之中」,至「孙叔敖举于海」,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
萃、涣皆「享于帝,立庙」,因其精神之聚而形于此,为其涣散,故立此以收之。
「隘与不恭,君子不由」,非是瑕疵夷、惠之语,其弊至此。
赵普除节度使权,便是乌重胤之策,以兵付遂州刺史。
以记诵博识为玩物丧志。时以经语录作一册。○郑毂云:「尝见显道先生云:『某从洛中学时,录古人善行别作一册,洛中见之,云是玩物丧志,盖言心中不宜容丝髲事。』」
张子厚、邵尧夫,善自开大者也。
弹琴,心不在便不成声,所以谓琴者禁也,禁人之邪心。
舞蹈本要长袖,欲以舒其性情。某尝观舞正乐,其袖往必反,有盈而反之意。今之舞者,反收拾袖子结在一处。
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问之,云:「与自家意思一般。」子厚观驴鸣,亦须如此。
张子厚闻生皇子,喜甚,见饿莩者,食便不美。
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
一日游许之西湖,在石坛上坐,少顷脚踏处便湿,举起云:「便是天地升降道理。」
一日见火边烧汤瓶,指之曰:「此便是阴阳消长之义。」
「鸢飞戾天」向上更有天在;「鱼跃于渊」,向下更有地在。此两句去作人材上说更好。○郑毂云:「尝问此二句,显道先生云:『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盖真个见得如此,正是子思吃紧道与人处。若从此解悟,便可入尧、舜气象。』」
因论口将言而嗫嚅。云:「若合开口时,要他头,也须开口,如荆轲于樊于期。须是『听其言也厉』。」
舜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与善人处,坏了人;须是与不善人处,方成就得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善下一有柔字。
又言:「不哭底孩儿,谁抱不得?」
须是就事上学。「蛊,振民育德。」然有所知后,方能如此。「何必读书,然后为学?」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重担子须是硬脊梁汉方担得。
诗、书只说帝与天。
有人疑伊尹出处合于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不得为圣之时。何也?曰:「终是任底意思在。」
一行岂所以名圣人?至于圣,则自不可见。何尝道圣人孝,圣人廉?
太山为高矣,然太山顶上已不属太山。虽尧、舜之事,亦只是如太虚中一点浮云过目。
执事须是敬,又不可矜持太过。
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自下去堂下,则却辨不得。
勿忘勿助长之间,正当处也。
颜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索学以充之。恢一作开。
学者要学得不错,须是学颜子。有准的。
参也,竟以鲁得之。
「默而识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毛犹有伦」,入毫厘丝忽终不尽。
满腔子是恻隐之心。
众人安则不恭,恭则不安。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邢恕日三点检,谓亦可哀也,何时不点检!
学射者互相点检病痛,「朋友攸摄,摄以威仪」。
有甚你管得我?有甚我管得你?教人致却太平后,某显为太平之民。
右明道先生语
三王不足四,无四三王之理。如忠质文之所尚,子丑寅之所建,岁三月为一时之理。秦强以亥为正,毕竟不能行。孔子知是理,故其志不欲为一王之法,欲为百王之通法,如语颜渊为邦是也,其法度又一寓之春秋。已后别有说。
西北东南,人材不同。
以律管定尺,乃是以天地之气为准,非秬黍之比也。秬黍积数,在先王时,惟此为适与度量合,故可用,今时则不同。
物之可卜者,惟龟与羊髀骨可用,盖其坼可验吉凶。
李觏谓若教管仲身长在宫内,何妨更六人,此语不然。管仲时,桓公之心特未蠹也。若已蠹,虽管仲可奈何?未有心蠹尚能用管仲之理。
孟子言性,当随文看。不以告子「生之谓性」为不然者,此亦性也,彼命受生之后谓之性尔,故不同。断之以「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然不害为一。若乃孟子之言善者,乃极本穷源之性。
日月之形,如人有身须有目,目必面前,故太阳无北观者。
仁则一,不仁则二。
仁道难名,惟公近之,非以公便为仁。
禅家之言性,犹太阳之下置器,其间方圆小大不同,特欲倾此于彼尔。然在太阳几时动?又其学善遁,若人语以此理,必曰「我无修无证」。
先生少时,多与禅客语,欲观其所学浅深,后来更不问。盖察言不如观貌,言犹可以所闻强勉,至于貌则不可强。
气形而下者。
语学者以所见未到之理,不惟所闻不深彻,久将理低看了。
性不可以内外言。
神是极妙之语。
神一本无。与性元不相离,则其死也,何合之有?如禅家谓别有一物常在,,偷胎夺阴之说,则无是理。
魂谓精魂,其死也魂气归于天,消散之意。
某欲以金作器比性成形。先生谓「金可以比气,不可以比性」。
唐人伎艺,亦有精绝过今人处。
日月谓一日一个亦得,谓通古今只一个亦得。
易言天亦不同。如「天道亏盈而益谦」,此通上下理亦如此,天道之运亦如此。如言「天且弗违,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此直谓形而上者言,以鬼神为天地矣。
庄生形容道体之语,尽有好处。老氏「谷神不死」一章最佳。
禅家出世之说,如闭目不见鼻,然鼻自在。
圣人不记事,所以常记得。今人忘事,以其记事。不能记事,处事不精,皆出于养之不完固。
陈恒弒其君,夫子请讨,当时夫子已去位矣。曾为大夫。
人固可以前知,然其理须是用则知,不用则不知。知不如不知之愈,盖用便近二,所以释子谓又不是野狐精也。
二三立,则一之名亡矣。
「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以其寂然不动,小则事物之至,大则无时而不感。
人之禀赋有无可奈何者,圣人所以戒忿疾于顽。
释氏处死生之际,不动者有二:有英明不以为事者,亦有昏愚为人所误,以前路自有去处者。
心一作必。欲穷四方上下所至,且以无穷,置却则得。若要真得,一作识,须是体合。
有剪桐之戏,则随事箴规;违养生之戒,则实时谏止。
未有不能体道而能无思者,故坐忘即是坐驰,有忘之心乃思也。
许渤与其子隔一窗而寝,乃不闻其子读书与不读书。先生谓:「此人持敬如此。」曷尝有如此圣人。
伯淳在澶州日修桥,少一长梁,曾博求之民间。后因出入,见林木之佳者,必起计度之心,因语以戒学者,「心不可有一事」。
阅机事之久,机心必生。盖方其阅时,心必喜,既喜,则如种下种子。
见一学者忙迫,先生问其故。曰:「欲了几处人事。」曰:「某非不欲周旋人事者,曷尝似贤急迫?」
忘物与累物之弊等。
疑病者,未有事至时,先有疑端在心;周罗事者,先有周事之端在心,皆病也。
较事大小,其弊为枉尺直寻之病。一作论。
忘敬而后「无一作毋。不敬。」
圣人之心,未尝有在,亦无不在,盖其道合内外,体万物。
事神易,为尸难。苟孝子有思亲之心,以至诚持之,皆可以尽其道。惟尸象神,其所以祖考来格者以此。后世巫觋,立尸之遗意,但其流入于妄伪,岂有通幽明之理!
死者不可谓有知,不可谓无知。
尝问先生:「其有知之原,当俱禀得」。先生谓:「不曾禀得,何处交割得来?」又语及太虚,曰:「亦无太虚。」遂指虚曰:「皆是理,安得谓之虚?天下无实于理者。」
罪己责躬不可无,然亦不当长留在心胸为悔。
有恐惧心,亦是烛理不明,亦是气不足。须知「义理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玩理以养心如此。盖人有小称意事,犹喜悦,有沦肌浃骨如春和意思,何况义一作见。理?然穷理亦当知用心缓急,但苦劳而不知悦处,岂能养心?
人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今人主心不定,视心如寇贼而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是心累事。当知天下无一物是合少得者,不可恶也。
或谓许大太虚。先生谓:「此语便不是,这里论甚大与小?」
大抵人有身,便有自私之理,宜其与道难一。
人之于仪形,有是持养者,有是修饰者。
人之于性,犹器之受光于日,日本不动之物。
须是识在所行之先,譬如行路,须得光照。
伯有为厉之事,别是一理。
「一阴一阳之谓道」,道非阴阳也,所以一阴一阳道也,如一阖一辟谓之变。
右伊川先生语
拾遗
许渤初起,问人天气寒温,加减衣服,一加减定,即终日不换。
许渤在润州,与范文正、胡宿、周茂叔游。
古人立尸之意甚高。
「万取千焉,千取百焉。」齐语谓某处取某处远近。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此是有所受命之语。若孔子谓「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丧乃我丧,未丧乃我未丧,我自做着天里,圣人之言,气象自别。
张横渠谓范文正才气老成。笑指挥赵俞。
古人求法器。
礼乐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
孟子答公孙丑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只这里便见得是孟子实有浩然之气。若他人便乱说道是如何,是如何。
子路亦百世之师。「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右明道先生语
先生在经筵日,有二同列论武侯事业,谓:「战伐所丧亦多,非『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事。」先生谓:「二公语过矣。『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谓杀不辜以私己。武侯以天子之命讨天下之贼,何害?」
汉儒近似者三人:董仲舒、大毛公、杨雄。
右伊川先生语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四
二先生语四
游定夫所录
善言治天下者,不患法度之不立,而患人材之不成。善修身一作善言人材。者,不患器质之不美,而患师学之不明。人材不成,虽有良法美意,孰与行之?师学不明,虽有受道之质,孰与成之?
行之失,莫甚于恶,则亦改之而已矣。事之失,莫甚于乱,则亦治之而已矣。苟非自暴自弃者,孰不可与为君子?
人有习他经,既而舍之,习戴记。问其故,曰:「决科之利也。」先生曰:「汝之是心,已不可入于尧、舜之道矣。夫子贡之高识,曷尝规规于货利哉?特于丰约之间,不能无留情耳。且贫富有命,彼乃留情于其间,多见其不信道也。故圣人谓之『不受命』。有志于道者,要当去此心而后可语也。」一本云:「明道知扶沟县事,伊川侍行,谢显道将归应举。伊川曰:『何不止试于太学?』显道对曰:『蔡人鲜习礼记,决科之利也』。先生云云,显道乃止。是岁登第。」注云:「尹子言其详如此。」
先生不好佛语。或曰:「佛之道是也,其迹非也。」曰:「所谓迹者,果不出于道乎?然吾所攻,其迹耳;其道,则吾不知也。使其道不合于先王,固不愿学也。如其合于先王,则求之六经足矣,奚必佛?」
汉儒之中,吾必以杨子为贤。然于出处之际,不能无过也。其言曰:「明哲煌煌,旁烛
无疆,;孙于不虞,以保天命。」「孙于不虞」则有之,「旁烛无疆」则未也。光武之兴使雄不死,能免诛乎?观于朱泚之事可见矣。古之所谓言逊者,迫不得已,如剧秦美新之类,非得已者乎?
天下之习,皆缘世变。秦以弃儒术而亡不旋踵,故汉兴,颇知尊显经术,而天下厌之,故有东晋之放旷。
人有语导气者,问先生曰:「君亦有术乎?」曰:「吾尝夏葛而冬裘,饥食而渴饮,节嗜欲,定心气,如斯而已矣。」
世有以读书为文为艺者。曰:「为文谓之艺,犹之可也。读书谓之艺,则求诸书者浅矣。」
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冬至祭天而祖配之。以冬至者,气至之始故也。万物成形于地,而人成形于父,故以季秋享帝而父配之,以季秋者,物成之时故也。
世之信道笃而不惑异端者,洛之尧夫、秦之子厚而已。
孟子之时,去先王为未远,其学比后世为尤详,又载籍未经秦火,然而班爵禄之制,已不闻其详。今之礼书,皆掇拾于煨烬之余,而多出于汉儒一时之傅会,奈何欲尽信而句为之解乎?然则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复矣。明道
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仁与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明道
君子之教人,或引之,或拒之,各因其所亏者,成之而已。孟子之不受曹交,以交未尝知道固在我
而不在人也,故使「归而求之」。
孟子论三代之学,其名与王制所记不同,恐汉儒所记未必是也。
「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盖天理人情,于是为至。舜之于象,周公之于管叔,其用心一也,夫管叔未尝有恶也,使周公逆知其将畔,果何心哉?惟其管叔之畔,非周公所能知也,则其过有所不免矣。故孟子曰:「周公之过,不亦宜乎?」
孟子言舜完廪浚井之说,恐未必有此事,论其理而已。尧在上而使百官事舜于畎亩之中,岂容象得以杀兄,而使二嫂治其栖乎?学孟子者,以意逆志可也。
或谓佛之理比孔子为径。曰:「天下果有径理,则仲尼岂欲使学者迂远而难至乎?故外仲尼之道而由径,则是冒险阻、犯荆棘而已。」侍讲
穷经,将以致用也。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今世之号为穷经者,果能达于政事专对之间乎?则其所谓穷经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
问:「『我于辞命则不能』,恐非孟子语。盖自谓不能辞命,则以善言德行自居矣,恐君子或不然。」曰:「然。孔子兼之,而自谓不能者,使学者务本而已。」明道
孟子曰:「事亲若曾子可也。」吾以谓事君若周公可也。盖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闻有自知其不足者矣,未闻其为有余也。周公之功固大矣,然臣子之分所当为也,安得独用天子之礼乎?其因袭之弊,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论而非之,以谓「周公其衰矣」。侍讲
师保之任,古人难之。故召公不说者,不敢安于保也;周公作书以勉之,以为在昔人君所以致治者,皆赖其臣,而使召公谋所以裕己也。
「复子明辟」,如称告嗣天子王矣。
工尹商阳自谓「朝不坐宴,不与杀三人,足以反命」,慢君莫甚焉,安在为有礼?夫君子立乎人之本朝,则当引其君于道,志于仁而后已。彼商阳者士卒耳,惟当致力于君命,而乃行私情于其间,孔子盖不与也。所谓「杀人之中又有礼焉」者,疑记者谬。
盟可用也,要之则不可。故孔子与蒲人盟而适卫者,特行其本情耳。盖与之盟与未尝盟同,故孔子适卫无疑。使要盟而可用。则一作与。卖国背君亦可要矣。
不知天,则于人之愚智贤否有所不能知,虽知之有所不尽,故「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不知人,则所亲者或非其人,所由者或非其道,而辱身危亲者有之,故「思事亲不可不知人」。故尧之亲九族,亦明俊德之人为先,盖有天下者,以知人为难,以亲贤为急。
二南之诗,盖圣人取之以为天下国家之法,使邦家乡人皆得歌咏之也。有天下国家者,未有不自齐家始。先言后妃,次言夫人,又次言大夫妻。而古之人有能修之身以化在位者,文王是也,故断之以文王之诗。关雎诗所谓「窈宨淑女」,即后妃也,故序以为配君子。所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盖关雎之义如此,非谓后妃之心为然也。
安定之门人往往知稽古爱民矣,则于为政也何有?
古者乡田同井,而民之出入相友,故无争斗之狱。今之郡邑之讼,往往出于愚民,以戾气相构,善为政者勿听焉可也。又时取强暴而好讥侮者痛惩之,则柔良者安,斗讼可息矣。昭远本连上一段。
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简细故以自祟,非敬也;饰私智以为奇,非敬也。要之,无敢慢而已。语曰:「居处恭,执事敬,虽之夷狄,不可弃也。」然则「执事敬」者,固为仁之端也。推是心而成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
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己而已。能有诸己。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矣。
冯道更相数主,皆其仇也,安定以为当五代之季,生民不至于肝脑涂地者,道有力焉,虽事仇无伤也。荀彧佐曹操诛伐,而卒死于操,君实以为东汉之衰,彧与攸视天下无足与安刘氏者,惟操为可依,故俯首从之,方是时,未知操有他志也。君子曰:「在道为不忠,在彧为不智。如以为事固有轻重之权,吾方以天下为心,未暇恤人议己也,则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世之议子云者,多疑其投阁之事。以法言观之,盖未必有。又天禄阁世传以为高百尺,宜不可投。然子云之罪,特不在此,黾勉于莽、贤之间,畏死而不敢去,是安得为大丈夫哉?
公山弗扰以费叛,不以召叛人逆党而召孔子,则其志欲迁善侮过,而未知其术耳。使孔子而不欲往,是沮人为善也,何足以为孔子?道之外无物,物之外无道,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亲,即君臣而君臣在所严,一作敬。以至为夫妇、为长幼、为朋友,无所为而非道,此道所以不可须臾离也。然则毁人伦,去四大者,其分于道也远矣。故「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若有适有莫,则于道为有间,非天地之全也。彼释氏之学,于「敬以直内」则有之矣,「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故滞固者入于枯槁,疏通者归于肆恣,一作放肆。此佛之教所以为隘也,吾道则不然,率性而已。斯理也,圣人于易备言之。
干,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学者之分也,有诸己之信属焉。
仲尼言仁,未尝兼义,独于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而孟子言仁必以义配。盖仁者体也,义者用也,知义之为用而不外焉者,可与语道矣。世之所论于义者多外之,不然则混而无别,非知仁义之说者也。
门人有曰:「吾与人居,视其有过而不告,则于心有所不安,告之而人不受,则奈何?」曰:「与之处而不告其过,非忠也。要使诚意之交通在于未言之前,则言出而人信矣。」
「刚毅木纳」,质之近乎仁也;「力行」,学之近乎仁也。若夫至仁,则天地为一身,而天地之间,品物万形为四肢百体。夫人岂有视四肢百体而不爱者哉?圣人,仁之至也,独能体是心而已,曷尝支离多端而求之自外乎?故「能近取譬」者,仲尼所以示子贡以为仁之方也。医书有以手足风顽谓之四体不仁,为其疾痛不以累其心故也。夫手足在我,而疾痛不与知焉,非不仁而何?世之忍心无恩者,其自弃亦若是而已。
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为其偏而已矣。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修此道者:「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而已。由是而不息焉,则「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可以驯致也。
君子之于中庸也,无适而不中,则其心与中庸无异体矣。小人之于中庸,无所忌惮,则与戒慎恐惧者异矣,是其所以反中庸也。
责善之道,要使诚有余而言不足,则于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五
二先生语五
理与心一,而人不能会之为一。
仲尼,元气也;颜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才,盖亦时然一作焉。而已。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观其言,皆可以见之矣。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着。
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
老子曰「无为」,又曰「无为而无不为」。当有为而以无为为之,是乃有为为也。圣人作易,未尝言无为,惟曰「无思也,无为也」,此戒夫作为也;然下即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动静之理,未尝为一偏之说矣。
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
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实事。一作事实。
论学便要明理,论治便须一作要。识体。
蹇便是处蹇之道,困便是处困之道,道无时不可行。
孟子有功于道,为万世之师,其才雄,只见雄才,便是不及孔子处。人须当学颜子,便入圣人气象。
父子君臣,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安得天分不有私心,则一本无天分不则字。行一不义,杀一不辜,有所不为。有分毫私,便不是王者事。
订顽立心,便达得天德。
孔子尽是明快人,颜子尽岂弟,孟子尽雄辩。
孔子为中都宰,「知其不可而为之」,不仁;不知而为之,不知。岂有圣人不尽仁知?
责上责下而中自恕己,岂可任职分?一本无任字,职分两字侧注。
万物无一物失所,便是天理时中。一本无时中字。
「公孙硕肤,赤舄几几。」
为君尽君道,为臣尽臣道,过此则无理。
「坤作成物」,是积学处;「干知大始」,是成德处。
孔子请讨田恒,当时得行,便有举义为周之意。
九二「利见大人」,九五「利见大人」。圣人固有在上者,在下者。
虽公天下事,若用私意为之,便是私。
「唯上智与下愚不移」,移则不可知。上之为圣,下之为狂,在人一心念不念为进退耳。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充此便睟面盎背,有诸中必形诸外,观其气象便见得。
天命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断先后。
不能动人,只是诚不至;于事厌倦,皆是无诚处。
气直养而无害,便塞乎天地之间,有少私意,即是气亏。无不义便是集义,有私意便是馁。
心具天德,心有不尽处,便是天德处未能尽,何缘知性知天?尽己心,则能尽人尽物,与天地参,赞化育,赞一本无赞字。则直养之而已。
「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天理鼓动万物如此。圣人循天理而欲万物同之,所以有忧患。
章,外见之物。「含章可贞」,「来章有庆」,须要反己。
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
舞射便见人诚。古之教人,莫非使之成己,自洒埽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
「乐莫大焉」,「乐亦在其中」,「不改其乐」,须知所乐者何事。
乾坤古无此二字,作易者特立此二字以明难明之道,「乾坤毁则无以见易」,须以意明之。以此形容天地间事。
易,圣人所以立道,穷神则无易矣。
孔子为宰则为宰,为陪臣则为陪臣,皆能发明大道。孟子必得宾师之位,然后能明其道。犹之有许大形象,然后为太山;许多水,然后为海。以此未及孔子。
夷、惠有异于圣人大成处,然行一不义,虽得天下不为,与孔子同者,以其诚一也。
颜子作得禹、稷、汤、武事功,若德则别论。
诗言天命,书言天。存心则上帝临女。
文章成功,有形象可见,只是极致事业,然所以成此事功者,即是圣也。
万物之始,皆气化,既形,然后以形相禅,有形化,形化长,则气化渐消。
中庸言「无声无臭」,胜如释氏言「非黄非白」。一本作黄白大小。
心有所存,眸子先发见。
张兄言气,自是张兄作用,立标以明道。张兄一作横渠,后同。
干是圣人道理,坤是贤人道理。
易之有象,犹人之守礼法。
待物生,以时雨润之,使之自化。
恭而安。张兄十五年学。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六
二先生语六
此卷间有不可晓处,今悉存之,不敢删去。
质夫沛然。择之茫然,未知所得。季明安。
兄〔一〕厚临终过西郊,(一作洛。)却相疑,平生不相疑。
叔〔二〕不排释、老。
惟善变通,便是圣人。
圣人于天下事,自不合与,只顺得一作佗。天理,茂对时,育万物。
尧、舜、共、鲧、皋陶,(一作夔。)时与孔子异。
正名养老。荀文若利。魏郑公正当辨。
学原于思。
仁,人此;义,宜此。事亲仁之实,从兄义之实,须去一道中别出。
孔子言仁,只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礼,自然一无自然字。惟慎独便是守之之法。圣人修己以敬,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有不至?此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智皆由是出。以此事天飨帝,故中庸言鬼神之德盛,而终之以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一本「圣人修己」以下别为一章。
「博施济众」,非圣不能,何曾干仁事?故特曰:夫仁者达人立人,取譬,可谓仁之方而已,使人求之,自反便见得也。虽然,圣人未有不尽仁,然教人不得如此指杀。一本此下云:「绕塔说相轮,不如便入塔登之,始登时虽不见,及上到顶,则相轮为我有。」
四体不仁。
鬼是往而不反之义。
天人本无二,不必言合。
俨然,即之温,言厉。佗人温则不厉,俨然则不温,惟孔子全之。
大圭黄锺,全冲和气。
李宏中力田养亲。
节嗜欲,定心气。即是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心气定,便和无疾。
看一部华严经,不如看一艮卦。经只言一止观。
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一本此下云:「二之则不是。」
人自孩提,圣人之质已完,只先于偏胜处发。或仁,或义,或孝,或弟。
觉悟便是信。
自「幼子常视无诳」以上,便是教以圣人事。
人之知思,因神以发。
成己须是仁,推成己之道成物便是智。
怒惊皆是主心不定。不迁怒。
非礼不视听言动,积习尽有功,礼在何处?
去气偏处发,便是致曲;去性上修,便是直养。然同归于诚。一,此章连「人自孩提」章下为一章。
「不有躬,无攸利。」不立己,后虽向好事,犹为化物,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己,己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万物。
地不改辟,民不改聚,只修治便了。
饥食渴饮,冬裘夏葛,若致一作置。些私吝心吝心,一作意。在,便是废天职。
忠信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修立在人。
日月,阴阳发见盛处。
月受日光,父子。龙敏。挝鼓。
鼓动万物,圣人之神知则不可名。
凡物参和交感则生,不和分散则死。
凡有气莫非天,凡有形莫非地。
气有偏胜处。胜一作盛。
二气五行刚柔万殊,圣人所由惟一理,人须要复其初。
元气会则生圣贤。理自生。
天只主施,成之者地也。
须要有所止。止于仁,止于孝,止于大分。
有形总是气,无形只是一作有。道。
咸六四言,「贞吉悔亡」,言感之不可以心也。不得只恁地看过,更留心。
存养熟后,泰然行将去,便有进。
艮卦只明使万物各有止,止分便定。「艮其背,不获其身,不见其人。」
曾子疾病,只要止正,不虑死,与武王「杀一不辜,行一不义,得天下不为」同心。
百官万务,金革百万之众,饮水曲肱,乐在其中。万变皆在人,其实无一事。
蜀山人不起念十年,便能前知。
只是一个诚。天地万物鬼神本无二。
清明在躬,志气如神。贵熟。○一作久且熟。
观天地生物气象。周茂叔看。
「在帝左右」,帝指何帝?
卜筮在精诚,疑则不应。一本注云:「疑心微生,便是不应。杨子江依凭事是此理。」
懈意一生,便是自弃自暴。意,一作怠。
「勿忘勿助长,必有事焉」,只中道上行。
忠信而人,忠信而出。油火上竿禁蜈蚣。
涵养着乐一作落。处,一作意。养心便到清明高远。
天下之悦不可极,惟朋友讲习,虽过悦无害。兑泽有相滋益处。一本注云:「兑泽有自相滋益之意。」
凝然不动,便是圣人。
多惊多怒多忧,只去一事所偏处自克,克得一件,其余自正。一作止。
人少长须激昂自进,中年已后,自至成德者事,一作渐至德成。方可自安。
「致知在格物」,物来则知起。物各付物,不役其知,则意诚不动。意诚自定则心正,始学之事也。
斋戒以神明其德。
明德新民,岂分人我?是成德者事。
天无形,地有形。一作体。
虚心实腹。
静后,见万物自然皆有春意。
天之生物无穷,物之所成却有别。
致曲不要说来大。
和平依磬声,玉磬声之最和平者养心。
羊头山老子说一稃二米秬黍,则是天地气和,十分丰熟。山上便有,山下亦或有之。
八十四声,清者极吹尽清,浊者极吹尽浊,就其中以中声上生下生。以,一作考。
霜露,星之气,异乎雨雪。
「密云不雨」,尚往则气散。先阴变风,气随风散。
苔木气为水土始发。始,一作所。
草类竹节可见。黄锺牛鸣。
意言象数,邵尧夫胎息气。此三字,一本作「牛鸣」下。
周茂叔穷禅客。
明善在明,守善在诚。
复卦非天地之心,「复则见天地之心」。圣人无复,故未尝见其心。无,一作未尝。
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风俗,使人不忘本,须是明谱系世族与立宗子法。一年有一年工夫。
忿欲忍与不忍,便见有德无德。
周南、召南如干、坤。
今之祭祀无乐,今之乐又不可用,然又却不见得缓急之节。
叔一生不曾看庄、列,非礼勿动勿视,出于天与,从幼小有如是才识。
夷、惠,其道隘与不恭,乃心无罪。无,一作何。
孔子所遇而安,无所择。自子路观孔子,孔子为不恭。自孔子观吾辈,吾辈便隘。惟其与万物同流,便能与天地同流。
去健羡,毋意,义之与比。亲于其身为不善。直是不入。
山林之士,只是意欲不出。
重,主道也。士大夫得有一作设。重,应当有主。既埋重,不可一日无主,故设苴;及其已作主,即不用苴。
有庙即当有主。
技击不足以当节制,节制不足以当仁义。使人人有子弟卫父兄之心,则制梃以挞秦、楚之兵矣。
不应为,总是罪过。
诗兴起人志意。
小人小丈夫,不合小了,他本不是恶。
语默犹昼夜,昼夜犹生死,生死犹古今。消息。
慎终追远。不止为丧祭。
铅铁性殊,点化为金,则不辨铅铁之性。
民须仁之,物则爱之。
圣人缘人情以制礼,事则以义制之。
息,止也,生也。止则便生,不止则不生。艮,始终万物。
不常其德,则所胜来复;正常其理,则所胜同化。素问。
曾点、漆雕已见大意;故圣人与之。
颜子所言不及孔子。「无伐善,无施劳」,是他颜子性分上事。孔子言「安之,信之,怀之」,是天理上事。
大抵有题目事易合。
心风人力倍平常。将死者识能预知,只是他不着别事杂乱,兼无昏气。人须致一如此。
孔子之时,事虽有不可为,孔子任道,岂有不可为?鲁君、齐君,孔、孟岂不知其不足与有为?
人虽睡着,其识知自完,只是人与唤觉,便是他自然理会得。
诚则自然无累,不诚便有累。
贫子宝珠。
君实笃厚,晦叔谨严,尧夫放旷。
根本须是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也。趋向既正,一作立。所造有浅深,则由勉与不勉也。正
人多昏其心,圣贤则去其昏。
以富贵为贤者不欲,却反人情。
闻见知登九层之台。
中说有后人缀缉之。
观两汉已前文章,凡为文者皆似。
杨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华则涉道浅。
祭而立尸,只是古人质。
颜子箪瓢,非乐也,忘也。
孟子知言,则便是知道。
夷、惠圣人,传者之误。「不念旧恶」,此清者之量。
「思与乡人处」,此孟子拔木塞源。
庾公之斯,取其不背学而已。
杨、墨,皆学仁义而流者也。墨子似子张,杨子似子夏。
伊尹不可一本无可字。言蔽,亦是圣之时。伯夷不蔽于为己,只是隘。
孔子免匡人之围,亦苟脱也。
四端不言信,信本无在。在易则是至理,在孟子则是气。
子产语子太叔,因其才而教之。
序卦非易之蕴,此不合道。韩康伯注。
「抑之弥高」,见其高而未能至也。「钻之弥坚」,测其坚而未能达也。此颜子知圣人之学而善形容者也。
义之精者,须是自求得之,如此则善求义也。
读论语、孟子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汤既胜夏,欲迁其社,不可。圣人所欲不踰矩,既欲迁社,而又以为不可,欲迁是,则不可为非矣;不可是,则欲迁为非矣。然则圣人亦有过乎?曰非也。圣人无过。夫亡国之社迁之,礼也,汤存之以为后世戒,故曰欲迁则不可也。记曰:丧国之社屋之,不受天阳也。又曰:亳社北牖,使阴明也。春秋书「亳社灾」,然则皆自汤之不迁始也。
五亩之宅,田二亩半,郭二亩半,耕则居田,休则居郭。三易,再易,不易。三易三百亩,三岁一耕。再易二百亩,二岁一耕。不易岁,岁耕之。此地之肥瘠不同也。
古着百步为亩,百亩当今之四十一亩之也。古以今之四十一亩之田,八口之家可以无饥;今以古之二百五十亩,犹不足,农之勤惰相悬乃知此。
古之时,民居少,人各就高而居,中国虽有水,亦未为害也。及尧之时,人渐多,渐就平广而居,水泛滥,乃始为害。当是时,龙门未辟,伊阙未析,砥柱未凿,尧乃因水之泛滥而治之,以为天下后世无穷之利。非尧时水特为害也,盖已久矣。上世人少,就高而居则不为害;后世人多,就下而处则为害也。
四凶之才皆可用。尧之时圣人在上,皆以其才任大位,而不敢露其不善之心。尧非不知其不善也,伏则圣人亦不得而诛之。及尧举舜于匹夫之中而禅之位,则是四人者始怀愤怨不平之心而显其恶,故舜得以因其迹而诛窜之也。
人无父母,生日当倍悲痛,更安忍置酒张乐以为乐?若具庆者可矣。
今人以影祭,或画工所传,一髭发不当,则所祭已是别人,大不便。
今之税实轻于什一,但敛之无法与不均耳。
有一物而可以相离者,如形无影不害其成形,水无波不害其为水。有两物而必相须者,如心无目则不能视,目无心则不能见。
古者八十丝为一升,斩衰三升,则是二百四十丝,于今之布为已细。缌麻十五升,则是千有二百丝,今盖无有矣。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古之仕者为人,今之仕者为己;古之强有力者将以行礼,今之强有力者将以为乱。
方今有古之所无者二,兵与释、老也。
言而不行,是欺也。君子斯乎哉?不斯也。
泛乎其思,不若约之可守也。思则来,舍则去,思之不熟也。
二经简编,后分者不是。
诗大率后人追作,马迁非。
圣人于忧劳中,其心则安静,安静中却是〔一〕有至忧。
圣人之言远如天,贤者小如地。
天之付与之谓命,禀之在我之谓性,见于事业一作物。之谓理。
「事君有犯无隐,事亲有隐无犯」,有时而可分。
治必有为治之因,乱必有为乱之因。
受命之符不足怪。
射则观其至诚而已。
学行之上也,名誉以祟之,皆杨子之失。
「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言其声之不和,与己不同。
「视其所以」,观人之大概;「察其所安」,心之所安也。
子绝四:毋自任私意,毋必为,毋固执,毋有己。
「居是邦也,不非其大夫」,此理最好。
「出入」可也;出须是同归。
「博施济众」,仁者无穷意。
「知和而和」,执辞时不完。
「无欲速」,心速;「七年」,理速。
养亲之心则无极,外事极时须为之极,莫若极贵贵之义,莫若极尊贤之宜。
发于外者谓之恭,有诸中者谓之敬。
诚然后能敬,未及诚时,却须敬而后能诚。
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一本云:「李邦直云:『不欺之谓诚。』便以不欺为诚。徐仲车云:『不息之谓诚。』中庸言至诚无息,非以无息解诚也。或以问先生,先生曰云云。」
赞马迁、巷伯之伦,此班固微词。
石奢不当死,然纵法当固辞乞罪,不罪他时,可以坚请出践更钱,此最义。一作最没义。
易爻应则有时而应,又远近相取〔一〕而悔吝生。
王通家人卦是。易传言明内齐外,非取象意,疑此是字上脱一不字也。
诗序必是同时一作国史。所作,然亦有后人添者。如白华只是刺幽王,其下更解不行;绵蛮序「不肯饮食教载之」,只见诗中云「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便云教载,绝不成言语也。又如「高子曰:灵星之尸也」,分明是高子言,更何疑?
文王望至治之道而未之见,若曰民虽使至治,止由之而已,安知圣人?二南以天子在上,诸侯善化及民,安得谓之至?其有不合周公之心固无此。设若有不合者,周公之心必如是勤劳。
「五世」,依约。君子小人在上为政,其流泽三四世不已,五世而后斩。当时门人只知辟杨、墨为孟子之功,故孟子发此一说,以推尊孔子之道,言「予未得为孔子徒也」。孔子流泽至此未五世,其泽尚在于人,予则私善于人而已。
邪说则终不能胜正道,人有秉彝,然亦恶乱人之心。
无耻之耻。注是。
行之不着,如此人多。若至论,虽孔门中亦有由而不知者,又更有不知则不能由。
「送死」,天下之至重。人心苟能竭力尽此一事,则可以当天下之大事。「养生」,人之常,此相对而言。若舜、曾子养生,其心如此,又安得不能当大事?人未有自致,必也亲丧乎!
王者之诗亡、雅亡,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
「仁言」,为政者道其所为;「仁声」,民所称道。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养气以心为主,若言失中,心不动亦不妨。
「一言而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言由之见信如此,刑法国人尚取一作可。信,其它可知。
若臧武仲之知,又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合此四人之偏,文之以礼乐,方成圣人,则尽之矣。
「先进于礼乐」质也;「后进于礼乐」,文也。「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其下则史,孔子从之,矫枉欲救文之弊。然而「吾从周」,此上疑当作尚。文一事,又有不从处,「乘商之辂」。
中庸首先言本人之情性,次言学,次便言三王酌损以成王道,余外更无意。三王下到今,更无圣人,若有时,须当作四王。王者制作时,用先代之宜世者。今也法当用周礼,自汉以来用。
有爱人之心,然而使民亦有不时处,此则至浅。言当时治千乖之国若如此时,亦可以治矣。圣人之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句若推其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若常人之言近时,便即是浅近去。
齐经管仲霸政之后,风俗尚权诈,急衣食。鲁之风俗不如此,又仲尼居之。当时风俗亦甚美,到汉尚言齐、鲁之学天性。此只说风俗,若谓圣贤,则周公自不之鲁,太公亦未可知。又谓齐经田恒弒君,无君臣上下之分,也不然。
「色难」形下面「有事服劳」而言,服劳更浅。若谓谕父母于道,能养志使父母说,却与此辞不相合。然推其极时,养志如曾子、大舜可也,曾元是曾子之子,尚不能。
在邦而己心无怨,孔子发明仲弓,使知仁字。然舜在家亦怨,周公狼跋亦怨。又引文中子。
「不有祝鮀之佞与宋朝之美」,才辩。难免世之害矣。
当孔子时,传易者支离,故言「五十以学易」。言学者谦辞。学易可以无大过差。易之书惟孔子能正之,使无过差。
「诗、书」,统言;「执礼」,人所执守。
贤者能远照,故能避一世事,其次避地,不居乱邦。
不愧屋漏,则心安而体舒。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此非自得也,勉而能守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以勉中人之学也。
经所以载道也,器所以适用也。学经而不知道,治器而不适用,奚益哉?一本云:「经者载道之器,须明其用。如诵诗须达于从政,能专对也。」
今之学者,歧而为三:能文者谓之文士,谈经者泥为讲师,惟知道者乃儒学也。
夫内之得有浅深,外之来有轻重。内重则可以胜外之轻,得深则可以见诱之小。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七
二先生语七
此卷亦有不可晓处,今悉存之,不敢删去。
与人为善。
始初便去性分上立。晦叔
猎,自谓今无此好。周茂叔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一日萌动,复如前矣。」后十二年,因见,果知未。一本注云:「明道年十六七时,好田猎,十二年暮归,在田野暇见田猎者,不觉有喜心。」
周公不作膳夫庖人匠人事,只会兼众有司之所能。
有田即有民,有民即有兵,乡遂皆起兵。
禅学只到止处,无用处,无礼义。
槁鞂、大羹、鸾刀,须用诚相副。
介甫致一。
尧、舜知他几千年,其心至今在。
心要在腔子里。
体道,少能体即贤,尽能体即圣。
孔子门人善形容圣人。
尧夫道虽偏驳,然卷舒作用极熟,又一作可。能谨细行。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只外面有些罅隙,便走了。
只学颜子不贰过。
「忠恕违道不远」,「可谓仁之方」,「力行近乎仁」,「求仁莫近焉」。仁道难言,故止曰近,不远而已;苟以力行便为仁,则失之矣。「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夫子之道忠恕」,非曾子不能知道之要,舍此则不可言。
圣人之明犹日月,不可过也,过则不明。
愚者指东为东,指西为西,随众所见而已。知者知东不必为东,西不必为西。唯圣人明于定分,须以东为东,以西为西。
邵尧夫犹空中楼阁。
兵法远交近攻,须是审行此道。知祟礼卑之意。
只是论得规矩准绳,巧则在人。
庄子有大底意思,无礼无本。
体须要大。
外面事不患不知,只患不见自己。
「雍也仁与不佞。」晦叔
人当审己如何,不必恤浮议。志在浮议,则心不在内,不可私。一本无私字,别有「应卒处事」四字。
三命是律,星辰是历。
静坐独处不难,居广居、应天下为难。
保民而王。今之城郭,不为保民。
行兵须不失家计。游兵夹持。○夹一作挟。
事,往往急便坏了。
与夺翕张,固有此理,老子说着便不是。
诚神不可语。
见之非易,见不可及。
孔子弟子少有会问者,只颜子能问,又却终日如愚。
只理会生是如何。
静中便有动,动中自有静。
洒埽应对,与佛家默然处合。
丧事,人所不勉处;酒,人所困处,孔子于中间处之得宜。
玩心精明,上下同流。
敬下驴不起。世人所谓高者却是小,陈先生大分守不足。○足一作定。
尧、舜极圣,生朱、均。瞽、鲧极愚,生舜、禹。无所不用其极。
开物成务,有济时一作世。之才。
禹不矜不伐,至柔也,然乃见刚。
以诚意气楪子,何不可?若有为果子,系在他上,便不是。信得及便是也。气,一作几。
九德最好。
不学,便老而衰。
应卒处事。
不见其大,便大。
职事不可以巧免。
雍置师〔一〕内郡养耕,外郡御守。
兵能聚散为上。
把得地一作性。分定,做事直是不得放过。
韩信多益善办,只是分数明。
微仲焚禁山契书。
义勇也是拘束太急,便性轶轻劣。大凡长育人材,且须缓缓。
兵阵须先立定家计,然后以游骑旋,旋量力分外面与敌人合,此便是合内外之道。若游骑太远,则却归不得。至如听金鼓声,亦不忘却自家如何,如苻坚养民,一败便不可支持,无本故也。
坐井观天,非天小,只被自家入井中,被井筒拘束了。然井何罪?亦何可废?但出井中,便见天大。已见天如此大,不为井所拘,却入井中也不害。
致知,但知止于至善,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之类,不须外面,只务观物理,泛然正如游骑无所归也。
即目所学便持。吾斯之未能信,道着信,便是止也。
晋书谓吾家书籍当尽与之。岂止与之,当再拜而献之。
病昏不为他物所夺。只有正气,然犹有力,知识远过于人,况吾合天地之道,安有不可?
须是无终食之间违仁,即道日益明矣。陈本有此两段。
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八
二先生语八
「传不习乎」,不习而传与人。
「学则不固」,连上说。
「有马者借人乖之。」吾力犹能补史之阙文。当史之职而能阙疑以待后人,是犹有马者借人乘之也。
能言不怍者难。
「君子义以为质」四句,只是一事,以义为本。
可使之往,不可陷以罔。
「君子矜而不争」,矜尚之矜。
南官适以禹、稷比孔子,故夫子不答也。
「果哉,末之难矣」,果敢之果,不知更有难事,他所宗晓,轻议圣人。孔子击磬,何尝无心,荷蒉于此知之。
辟世辟言辟色,非有优劣,只说大小次第。
灵公问陈,孔子遂行,言语不相投。
「不占而已」,有吉凶便占,无常之人更不待占。
三代直道而行,毁誉公。
「践迹」如言循途守辙。善人虽不循守旧迹,亦不能入圣人之室。
「论笃是与」,言笃实时与君子与色庄。
「鲁、卫之政兄弟也」,言相近也。
「知及」,「仁守」,「庄莅」,「动礼」,为政始末。
「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不肯为仁,如蹈水火。
「政远恐泥」,不可行远。
先传后倦,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远者,非是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也。
「吾其为东周乎!」东迁以后,诸侯大夫强僭,圣人岂为是乎?匏瓜「系而不食」,匏瓜无所为之物,系而不动。
子乐,弟子各尽其诚实,不少加饰,故孔子知由之不得其死。
「性相近也」,生质之性。
「小知」「大受」,不可以小知君子,而可以当大事。
「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其谁以易之?谁肯以夫子之道易己所为?
佛肸召,欲往而不往者何也?圣人示之以迹,子路不谕九夷浮海之类。示之,一作示人。
尧曰:予小子履。少汤字。
周公谓鲁公三句,反履说,不独不施〔一〕其亲,又当使大臣不怨,至公不可忘私,又当全故旧。
「大德」「小德」,如大节小节。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至亲不如仁贤。
「因不失其亲」,信本不及义,恭本不及礼,然信近于义者,以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者,以远耻辱也,因恭信不失其所以,一无以字。亲近于礼义,故亦可宗也。如言礼义不可得见,得见恭信者斯可矣。
子张、子夏论交,子夏、子张告人各有所以,初学与成德者事不同。
「贫与贱,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不以其道得去贫贱,如患得之。
「卿以下必有圭田」,祭祀之田也,禄外之田也。
「余夫二十五亩」,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至八口为率,受田百亩,如有弟,是余夫也,俟其成家别受田也。
「廛而不征」,市宅之地已有廛税,更不征其物。
「法而不廛」,税有常法,不以廛故而厚其税。
「廛无夫里之布」,廛自有税,更无此二布。
「国有道不变塞」,所守不变,所行不塞。
「广居」,「正位」,「大道」,所居者广,所位者正,所道者大,天下至中至大之所。
「配义与道」,浩气已成,合道与义。道,本也。义,用也。本,一作体。
「集义所生者」,集众义而生浩然之气,非义外袭我而取之也。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九
二先生语九
少日所闻诸师友说
仁者公也,人一作仁。此者也;义者宜也,权量轻重之极;礼者别也,定分。知者知也,信者有此者也。
万物皆有性,一作信。此五常性也。若夫恻隐之类,皆情也,凡动者谓之情。性者自然完具,信只是有此,因不信然后见,故四端不言。
先生曰:「孔子曰:『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尝谓孔子之语仁以教人者,唯此为尽,要之不出于公也。」
孟子曰「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曰「天民」者,能尽天民之道者也,践形者是也,如伊尹可当之矣。民之名则似不得位者,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大人者,则如干之九二,「利见大人」,「天下文明」者也。天民大人,亦系乎时与不时尔。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言君子不重则不威严,而学则亦不能坚固也。
信非义也,以其言可复,故曰近义。恭非礼也,以其远耻辱,故曰近礼。因其事而不失其所亲,亦可宗也,况于尽礼义者乎?
「思无邪」,诚也。
「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明善之彻矣。圣人不言诚之一节者,言不惑则自诚矣。「五十而知天命」,思而知之也。「六十而耳顺」,耳者在人之最末者也。至耳而顺,则是不思而得也。然犹滞于迹焉,至于「七十从心所欲不踰矩」,则圣人之道终矣。此教之序也。
对孟懿子问孝,告众人者也。对孟武伯者,以武伯多可忧之事也。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人材高下与所失而教之也。
「默而识之」,乃所谓学也,惟颜子能之。故孔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者,言颜子退而省其在己者,亦足以发此,故仲尼知其不愚,可谓善学者也。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此孔子言当时天下大乱,无君之甚;若曰夷狄犹有君,不若是诸夏之亡君也。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故曰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言不争也;若曰其争也,是君子乎!
「子曰褅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褅者,鲁僭天子之大祭也。灌者,祭之始也。以其僭上之祭,故圣人自灌以往,不欲观之矣。「或问褅之说,子曰不知也」者,不欲斥言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视诸斯乎!指其掌」,此圣人言知此理者,其于治天下,如指其掌,甚易明也,盖名分正则天下定矣。
子贡之器,如宗庙之中可观之贵器,故曰「瑚琏也」。
或问辩。曰:「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苟仁矣,则口无择言,言满天下无口过,佞何害哉?若不知其仁,则佞焉用也?」
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材与裁同,言由但好勇过孔子,而不能裁度适于义也。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敌之而无憾。」此勇于义者。观其志,岂可以势利拘之哉?盖亚于浴沂者也。颜渊「愿无伐善,无施劳」,此仁矣,然尚未免于有为,盖滞迹于此,不得不尔也。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此圣人之事也。颜子,大贤之事也。子路,有志者之事也。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此谓才也。然则中人以下者终于此而已乎?曰:亦有可进之道也。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言鲁国虽衰,而君臣父子之大伦犹在,愈于齐国,故可一变而至于道。
子曰:「志于道。」凡物皆有理,精微要妙无穷,当志之尔。德者得也,在己者可以据。「依于仁」者,凡所行必依着于仁,兼内外而言之也。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曰:圣人不凝滞于物,安有闻韶虽美,直至三月不知肉味者乎?三月字误,当作音字。此圣人闻韶音之美,当食不知肉味,乃叹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门人因以记之。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雅,雅素之雅;礼,当时所执行而非书也。诗、书、执礼,皆孔子素所常言也。
人有斗筲之量者,有锺鼎之量者,有江河之量者,有天地之量者。斗筲之量者,固不足算;若锺鼎江河者,亦已大矣,然满则溢也;唯天地之量,无得而损益,苟非圣人,孰能当之!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凡人有欲则不刚。至大至刚之气,在养之可以至焉。
孟子曰:「我知言。」孟子不欲自言,我知道耳。
孟子常自尊其道而人不尊,孔子益自卑而人益尊之,圣贤固有间矣。
董仲舒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孙思邈曰:「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可以法矣。今人皆反之者也。「如临保渊,如履薄冰」,谓小心也。「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谓大胆也。「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行之方也。「见几而作,不俟终日」,知之圆也。此言极有理。
舍己从人,最为难事。己者我之所有,虽痛舍之,犹惧守己者固而从人者轻也。
「参与鲁。」然颜子没后,终得圣人之道者,曾子也。观其启手足之时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有学也。
「毋意」者,不妄意也。「毋我」者,循理不守己也。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言其质胜文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言其文质彬彬也;「如用之,
则吾从先进」,言若用于时,救文之弊,则吾从先进,小过之义也。「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此之谓也,不必惑从周之说。
子曰:「赐不受命而货殖焉。」命谓爵命也,言不受爵命而货殖者,以见其私于利之深,而足以明颜子屡空之贤也。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不可以言取人,今以其论笃而与之,是谓君子者乎?徒能色庄者乎?
仲弓之仁,安己而敬人,故曰:「雍也可使南面。」对樊迟之问,亦是仁之目也,然樊迟失于粗俗,圣人勉使为仁,曰:「雍之夷狄,不可弃也。」司马牛多言而躁,故但告以「其言也讱」。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若无克伐怨欲,固为仁已,唯颜子而上乃能之。如有而不行焉,则亦可以为难,而未足以为仁也。孔子盖欲宪疑而再问之,而宪未之能问也。
管仲之仁,仁之功也。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十
二先生语十
洛阳议论
苏 季明录
子厚谓程卿:「夙兴干事,良由人气请则勤,闲不得。」正叔谓:「不可,若此,则是专为气所使。」子厚谓:「此则自然也。」伯淳言:「虽自然,且欲凡事皆不恤以恬养则好。」子厚谓:「此则在学者也。」
伯淳谓:「天下之士,亦有其志在朝廷而才不足,才可以为而诚不足。今日正须才与至诚合一,方能有济。」子厚谓:「才与诚,须二物只是一物。」伯淳言:「才而不诚,犹不是也。若非至诚,虽有忠义功业,亦出于事为,浮气几何时而不尽也!」一木无「只是一物」四字。
伯淳道:「君实之语,自谓如人参甘草,病未甚时可用也,病甚则非所能及。观其自处,必是有救之之术。」
正叔谓:「某接人,治一作谈。经论道者亦甚多,肯言及治体者,诚未有如子厚。」
二程谓:「地形不必谓宽平可以画方,只可用算法折计地亩以授民。」子厚谓:「必先正经界,经界不正,则法终不定。地有坳垤处不管,只观四标竿中间地,虽不平饶,与民无害。就一夫之间,所争亦不多。又侧峻处,田亦不甚美。又经界必须正南北,假使地形有宽狭尖斜,经界则不避山河之曲,其田则就得井处为井,不能就成处,或五七,或三四,或一夫,其实田数则在。又或就不成一夫处,亦可计百亩之数而授之,无不可行者。如此,则经界随山随河,皆不害于画之也。苟如此画定,虽便使暴君污吏,亦数百年坏不得。经界之坏,亦非专在秦时,其来亦远,渐有坏矣。」正叔云:「至如鲁,二吾犹不足,如何得至十一也?」子厚言:「百亩而彻,言彻取之彻则无义,是透彻之彻。透彻而耕,则功力均,且相驱率,无一家得惰者。及已收获,则计亩数裒分之,以裒分之数,取十一之数,亦可。」或谓:井议不可轻示人,恐致笑及有议论。」子厚谓:「有笑有议论,则方有益也。」「若有人闻其说,取之以为己功。」先生云:「如有能者,则己愿受一廛而为氓,亦幸也。」伯淳言:「井田今取民田使贫富均,则愿者众,不愿者寡。」正叔言:「亦未可言民情怨怒,止论可不可尔。」「须使上下都无怨怒,方可行。」正叔言:「议法既大备,却在所以行之之道。」子厚言:「岂敢!某止欲成书,庶有取之者。」正叔言:「不行于当时,行于后世,一也。」子厚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须是行之之道。又虽有仁心仁闻,而政不行者,不由先王之道也。须是法先生。」正叔言:「孟子于此善为言。只极目力,焉能尽方圆平直?须是要规矩。」
二程问:「官户占田过制者如何?」「如文曾有田极多,只消与五十里釆地尽多。」又问「其它如何?」「今之公卿,非如古之公卿。旧有田多者,与之釆地多。概与之,则无以别有田者无田者。」
正叔说:「尧夫对上之词,言陛下富国强兵后待做甚?以为非是。此言安足谕人主?如周礼,岂不是富国之术存焉?」子厚言:「尧夫抑上富强之说,正犹为汉武帝言神仙之学,长年不足惜,言岂可人?圣贤之晓人,不如此之拙。如梁惠王问何以利国,则说利不可言之理,极言之以至不夺不餍。」正叔言:「人志于王道,是天下之公议,反以为私说,何也?」子厚言:「只为心不大,心大则做得大。」正叔言:「只是做一喜好之事为之,不知只是合做。」
伯淳言:「邵尧夫病革,且言试与观化一遭。」子厚言:「观化他人便观得自家,自家又如何观得化?尝观尧夫诗意,纔做得识道理,却于儒术未见所得。」
正叔言:「蜥蜴含水,随雨雹起。」子厚言:「未必然。雹尽有大者,岂尽蜥蜴所致也?今以蜥蜴求雨,枉求他,他又何道致雨?」正叔言:「伯淳守官南方,长吏使往茅山请龙,辞之,谓祈请鬼神,当使信向者则有应,今先怀不信,便非义理。既到茅山岩,敕使人于水中捕得二龙,持之归、并无他异,复为小儿玩之致死。此只为鱼虾之类,但形状差异,如龙之状尔。此虫,广南亦有之,其形状同,只啮人有害,不如茅山不害人也。」有害,一作有毒。
正叔言:「永叔诗:『笑杀颍阴常处士,十年骑马听朝鸡。』夙兴趋朝,非可笑之事,不必如此说。」又言:「常秩晚为利昏,元来便有在,此乡党莫之尊也。」
正叔言:「今责罪官吏,殊无养士君子廉耻之道。必断言徒流杖数,赎之以铜,便非养士君子之意。如古人责其罪,皆不深指斥其恶,如责以不廉,则曰俎豆不修。」有人言:「今日士大夫未见贤者。」正叔言:「不可谓士大夫有不贤者,便为朝廷之官人不用贤也。」
彭汝砺恳辞台职。正叔言:「报上之效已了邪?上冒天下议论,显拔致此,曾此为报上之意已足?」
正叔言:「礼院者,天下之事无不关。此但得其人,则事尽可以考古立法;苟非其人,只是从俗而已。」
正叔言:「昏礼结发无义,欲去久矣,不能言。结发为夫妇者,只是指其少小也。如言结发事君,李广言结发事匈奴,只言初上头时也,岂谓合髻子?」子厚云:「绝非礼义,便当去之。古人凡礼,讲修已定,家家行之,皆得如此。今无定制,每家各定,此所谓家殊俗也。至如朝廷之礼,皆不中节。」
正叔论安南事:「当初边上不便,令遂近点集,应急救援。其时,虽将帅革兵冒涉炎瘴,朝廷以赤子为忧,亦有所不恤也。其时不救应,放令纵恣,战杀至数万。今既后时,又不候至秋凉迄冬,一直趋寇,亦可以前食岭北,食积于岭南搬运。今乃正于七月过岭,以瘴死者自数分。及过境,又粮不继,深至贼巢,以船渡五百人过江,且砍且焚,破其竹寨几重,不能得,复棹其空船,续以救兵,反为贼兵会合禽杀,吾众无救,或死或逃,遂不成功。所争者二十五里耳。欲再往,又无舟可渡,无粮以戍。此谬算,未之有也。犹得贼辞差顺,遂得有词,且承当了。若使其言犹未顺,如何处之?运粮者死八万,战兵瘴死十一万,余得二万八千人生还,尚多病者,又先为贼戮数万,都不下三十万口。其昏谬无谋,如此甚也。」
有人言:「郭璞以鸠斗占吉凶。」子厚言:「此为他诚实信之,所以就而占得吉凶。」正叔言:「但有意向此,便可以兆也,非鸠可以占吉凶耳。」正叔言:「郭逵新贵时,众论喧然,未知其人如何。后闻人言,欲买韩王宅,更不问可知也。如韩王者,当代功臣,一宅己致而欲有之,大煞不识好恶。」子厚言:「昔年有人欲为范希文买绿野堂,希文不肯,识道理自不然。在唐如晋公者,是可尊也。一旦取物而有之,如何得安?在他人犹可,如王维庄之类。独有晋公则不可,宁使耕坏,及他有力者致之,己则不可取。」
正叔言:「管辖人亦须有法,徒严不济事。今帅千人,能使千人依时及节得饭吃,只如此者能有几人?尝谓军中夜惊,亚夫坚卧不起,不起善矣,然犹夜惊何也?亦是未尽善。」
正叔谓:「今唱名,何不使伊儒冠徐步进见?何用二人把见趋走,得不使殿上大臣有愧色?」子厚言:「只先出榜,使之见其先后,何用旋开卷呼名?」
正叔言:「某见居位者百事不理会,只恁个大肚皮。于子厚,却愿奈烦处之。」
子厚言:「关中学者,用礼渐成俗。」正叔言:「自是关中人刚劲敢为。」子厚言:「亦是自家规矩太宽。」
正叔言:「某家治丧,不用浮图。在洛,亦有一二人家化之,自不用释氏。道场之用螺钹,盖胡人之乐也,今用之死者之侧,是以其乐临死者也。天竺之人重僧,见僧必饭之,因使作乐于前。今乃以为之于死者之前,至如庆祷,亦杂用之,是甚义理?如此事,被他欺谩千百年,无一人理会者。」
正叔谓:「何以谓之君子?何以谓之小人?君子则所见者大,小人则所见者小且近。君子之志所虑者,岂止其一身?直虑及天下千万世。小人之虑,一朝之忿,曾不遑恤其身。」
伯淳谓:「才与诚一物,则周天下之治。」子厚因谓:「此何事于仁,必也圣乎。」
吕进伯老而好学,理会直是到底。正叔谓:「老喜学者尤可爱。人少壮则自当勉,至于老矣,志力须倦,又虑学之不能及,又年数之不多。不曰,『朝闻道夕死矣』乎?学不多,年数之不足,不犹愈于终不闻乎?」
子厚言:「十诗之作,止是欲验天心于语默间耳。」正叔谓:「若有他言语,又乌得已也?」子厚言:「十篇次叙,固自有先后。」
正叔言:「成周恐只是统名,雒邑是都也。成周犹今言西京也,雒邑犹今言河南府。孔安国以成周为下邑,非也。岂有以师保治于下邑?白马寺之所,恐是迁顽民之处。洛州有言中州、南州之名,恐是作邑分为九州岛岛后始言,成周,恐是旧城坏而复城之,或是其始为邑,不为城墙,故后始城。」
二程解「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只穷理便是至于命。」子厚谓:「亦是失于太快,此义尽有次序。须是穷理,便能尽得己之性,则推类又尽人之性;既尽得人之性,须是并万物之性一齐尽得,如此然后至于天道也。其间煞有事,岂有当下理会了?学者须是穷理为先,如此则方有学。今言知命与至于命,尽有近远,岂可以知便谓之至也?」
正叔谓:「洛俗恐难化于秦人。」子厚谓:「秦俗之化,亦先自和叔有力焉,亦是士人敦厚,东方亦恐难肯向风。」
正叔辨周都言:「榖、洛斗,毁王宫,今榖、洛相合处在七里店南,既言毁王宫,则周室亦恐不远于今之宫阙也。」
子厚谓:「昔尝谓伯淳优于正叔,今见之果然;其救世之志甚诚切,亦于今日天下之事尽记得熟。」子厚言:「今日之往来,俱无益,不如闲居,与学者讲论,资养后生,却成得事。」正叔言:「何必然?义当来则来,当往则往尔。」
二程言:「人不易知。」子厚言:「人诚知之为艰,然至于伎术能否,人情善恶,便可知。惟以一作似。秦武阳杀人于市,见秦始皇惧,此则不可知。」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十一
明道先生语一
师 训
刘绚质夫录
「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君德也。君德即天德也。
「思无邪。」
「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德不孤,与物同故不孤也。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圣人以此齐戒,以神明其德夫!」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天位乎上,地位乎下,人位乎中。无人则无以见天地。书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易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
道,一本也。或谓以心包诚,不若以诚包心;以至诚参天地,不若以至诚体人物,是二本也。知不二本,便是笃恭而天下平之道。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若如或者以清虚一大为天道,则一作此。乃以器言而非道也。
「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者,模范出一天地尔,非在外也。如此曲成万物,岂有遗哉?
「天地设位而易行其中」,何不言人行其中?盖人亦物也。若言神行乎其中,则人只于鬼神上求矣。若言理言诚亦可也,而特言易者,欲使人默识而自得之也。
系辞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又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亦形而下者也,而曰道者,惟此语截得上下最分明,元来只此是道,要在人默而识之也。
「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一之也。而两之。」不两则无用。
「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也。敬则无间断,体物而不可遗者,诚敬而已矣,不诚则无物也。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纯亦不已」,纯则无间断。
「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君道也。君道即天道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此仲弓之问仁而仲尼所以告之者,以仲弓为可以事斯语也。「雍也可使南面」,有君之德也。「毋不敬」,可以对越上帝。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合内外之道也。释氏,内外之道不备者也。
克勤小物最难。
自下而达上者,惟「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圣人,人也,故不能无忧;天则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者也。
咸恒,体用也。体用无先后。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
颜子默识,曾子笃信,得圣人之道者,二人也。曾子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
天地之正气,恭作肃,肃便雍也。
理则极高明,行之只是中庸也。
中庸言诚便是神。天人无间断。
耳目能视听而不能远者,气有限耳,心则无远近也。
学在诚知诚养。
学要信与熟。
「正己而物正」,大人之事,学须如此。
敬胜百邪。
「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欲当大任,须是笃实。
「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非在外也。
「失之毫厘,缪之千里」,深可戒慎。
「平康正直。」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者,可谓仁之方也已。」博施而能济众,固仁也;而仁不足以尽之,故曰:「必也圣乎!」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仁者,人此者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也。若以敬直内,则便不直矣。行仁义岂有直乎?「必有事焉而勿正」则直也。夫能「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则与物同矣。故曰:「敬义立而德不孤。」是以仁者无对,放之东海而准,放之西海而准,放之南海而准,放之北海而准。医家言四体不仁,最能体仁之名也。一本医字下,别为一章。
「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生之谓性」,告子此言是,而谓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则非也。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人与天地一物也,而人特自小之,何耶?
人贤不肖,国家治乱,不可以言命。
至诚可以赞化育者,可以回造化。
「惟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神无速,亦无至,须如此言者,不如是不足以形容故也。
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每中夜以思,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老子之言,窃弄阖辟者也。
冬寒夏暑,阴阳也;所以运动变化者,神也。神无方,故易无体。若如或者别立一天,谓人不可以包天,则有方矣,是二本也。
「穷神知化」,化之妙者神也。
「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一物也。
天地只是设位,易行乎其中者神也。
气外无神,神外无气。或者谓清者神,则浊者非神乎?
大抵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
言有无,则多有字;言无无,则多无字。有无与动静同。如冬至之前天地闭,可谓静矣;而日月星辰亦自运行而不息,谓之无动可乎?但人不识有无动静尔。
正名,声气名理,形名理。名实相须,一事茍,则其余皆茍矣。
忠信者以人言之,要之则实理也。
「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天下雷行,付与无妄,天性岂有妄耶?圣人「以茂对时育万物」,各使得其性也。无妄则一毫不可加,安可往也,往则妄矣。无妄,震下干上,动以天,安有妄乎?动以人,则有妄矣。
「犯而不校」,校则私,非乐天者也。犯有当报者,则是循理而已。
「意」者任意,「必」者必行,「固」者固执,「我」者私己。
「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圣人之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
礼云:「后世虽有作者,虞帝弗可及已。」如凤凰来仪、百兽率舞之事,三代以降无此也。
泰誓、武成称一月者,商正已绝,周正未建,故只言一月。
中之理至矣。独阴不生,独阳不生,偏则为禽兽,为夷狄,中则为人。中则不偏,当则不易,惟中不足以尽之,故曰中庸。
阴阳盈缩不齐,不能无差,故历家有岁差法。
日月薄蚀而旋复者,不能夺其常也。
古今异宜,不惟人有所不便,至于风气亦自别也。日月星辰皆气也,亦自别。
时者圣人所不能违,然人之智愚,世之治乱,圣人必示可易之道,岂徒为教哉?盖亦有其理故也。
学要在自得。古人教人,唯指其非,故曰:「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言三隅,举其近。若夫「告诸往而知来者」,则其知已远矣。佛氏言印证者,岂自得也?其自得者,虽甚人言,亦不动。待人之言为是,何自得之有?
「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与从周之文不悖。从先进则为时之弊言之,彼各有当也。
「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备此数者,而「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又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者,只是言忠信也。忠信者实也,礼乐者文也。语成人之名,自非圣人,谁能当之?孟子曰:「唯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如此,方足以称成人之名。
「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万物皆有理,顺之则易,逆之则难,各循其理,何劳于己力哉?
人心莫不有知,惟蔽于人欲,则亡天德一作理也。
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死生亦大矣,非诚知道,则岂以夕死为可乎?
万物莫不有对,一阴一阳,一善一恶,阳长则阴消,善增则恶减。斯理也,推之其远乎?人只要知此耳。
「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此孔子所以告子张者也。若颜、闵则无此问,孔子告之亦不如此。或疑如此亦有不得禄者。孔子盖曰:「耕也,馁在其中矣。」唯理可为者,为之而已矣。
孔子闻卫乱,曰:「柴也其来乎!由也其死矣。」二者盖皆适于义。孔悝受命立辄,若纳蒯聩则失职,与辄拒父则不义;如辄避位,则拒蒯聩可也;如辄拒父,则奉身而退可也。故子路欲劝孔悝无与于此,忠于所事也。而孔悝既被胁矣,此子路不得不死耳。然燔台之事,则过于勇暴也。公子郢志可嘉,然当立而不立,以致卫乱,亦圣人所当罪也,而春秋不书,事可疑耳。
「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数者,烦数也。
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理,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
「必有事焉而勿正,事者事事之事。心勿忘勿助长」,养气之道当如此。
志动气者十九,气动志者十一。
「祖考来格」者,惟至诚为有感必通。
「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君子行法以俟命」,「朝闻道夕死」之意也。
大凡出义则入利,出利则入义。天下之事,惟义利而已。
汤、武反之身之者,学而复者也。
「视其所以,以,用也,所为也。观其所由,由,所从之道也。察其所安。」志意所安也,所存也。
北宫黝要之以必为,孟施舍推之以不惧,北宫黝或未能无惧。故黝不如施舍之守约也。子夏信道,曾子明理,故二子各有所似。
公孙丑谓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如此则能无畏惧而动心乎?故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
人心不得有所系。
「刚」者强而不屈,「毅」者有所发,「木」者质朴,「讷」者迟钝。
礼者,理也,文也。理者,实也,本也。文者,华也,末也。理是一物,文是一物。文过则奢,实过则俭。奢自文所生,俭自实所出。故林放问礼之本,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言俭近本也。此与形影类矣。推此理,则甚有事也。
以物待物,不以己待物,则无我也。圣人制行不以己,言则是矣,而理似未尽于此言。夫天之生物也,有长有短,有大有小。君子得其大矣,一作者。安可使小者亦大乎?天理如此,岂可逆哉?以天下之大,万物之多,用一心而处之,必得其要,斯可矣。然则古人处事,岂不优乎!
志可克气,气胜一有志字。则愦乱矣。今之人以恐惧而胜气者多矣,而以义理胜气者鲜也。
「乐天知命」,通上下之言也。圣人乐天,则不须言知命。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者尔,「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是矣。命者所以辅义,一循于义,则何庸断之以命哉?若夫圣人之知天命,则异于此。
「仁者不忧」,乐天者也。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言为仁之本,非仁之本也。
「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德之序也。「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学之序也。知以知之,仁以守之,勇以行之。
言天之自然者,谓之天道。言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天命。
「德性」者,言性之可贵,与言性善,其实一也。「性之德」者,言性之所有;如卦之德,乃卦之韫也。
「肫肫其仁」,盖言厚也。
自明而诚,虽多由致曲,然亦有自大体中便诚者,虽亦是自明而诚,谓之致曲则不可。
「体群臣」者,体察也,心诚求之,则无不察矣,忠厚之至也。故曰:「忠信重禄,所以劝士。」言尽其忠信而厚其禄食,此所以劝士也。
「敬鬼神而远之」,所以不黩也,知之事也。「先难后获」,先事后得之义也,仁之事也。若「知者利仁」,乃先得后事之义也。
「人心惟危」,人欲也。「道心惟微」,天理也。「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执厥中」,所以行之。用也。
「仁者其言也讱」,难其出也。
治道在于立志,责任求贤。
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学之要也。
操约者,敬而已矣。
颜子不动声气,孟子则动声气矣。
无妄,震下干上。圣人之动以天,贤人之动以人。若颜子之有不善,岂如众人哉?惟只在于此间尔,盖犹有己焉。至于无我,则圣人也。颜子切于圣人,未达一息尔。「不迁怒,不贰过,无伐善,无施劳」,「三月不违仁」者,此意也。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颜子之不惰者,敬也。
诚者天之道,敬者人事之本。敬者用也。敬则诚。
「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孙,顺也,不止于言。
圣人言忠信者多矣,人道只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
「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者,体用也。
学者须识圣贤之体。圣人,化工也。贤人,巧也。
有有德之言,有造道之言。孟子言己志者,有德之言也;言圣人之事,造道之言也。
学至于乐则成矣。笃信好学,未知自得之为乐。造道者也。好之者,如游佗人园圃;乐之者,则己物尔。然人只能信道,亦是人之难能也。
三代之治,顺理者也。两汉以下,皆把持天下者也。
服牛乘马,皆因其性而为之。胡不乘牛而服马乎?理之所不可。
祭者所以尽诚。或者以礼为一事,人器与鬼器等,则非所以尽诚而失其本矣。
礼者因人情者也,人情之所宜则义也。三年之服,礼之至,义之尽也。
致知养气。
克己最难。中庸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生生之谓易」,生生之用则神也。
子贡之知,亚于颜子,知至而未至之也。
「先甲三日」,以穷其所以然而处其事;「后甲三日」,以究其将然而为之防。甲者,事之始也。庚者,有所革也。自甲乙至于戊己,春夏生物之气已备。庚者,秋冬成物之气也,故有所革。别一般气。
随之上六,才与位皆阴,柔随之极也,故曰:「拘系之,乃从维之,又从而维之。王用亨于岐山。」唯太王之事,民心固结而不可解者也,其佗皆不可如是之固也。
学之兴起,莫先于诗。诗有美刺,歌诵之以知善恶治乱废兴。礼者所以立也,「不学礼无以立」。乐者所以成德,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若夫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至于如此,则又非手舞足蹈之事也。
绿衣,卫庄姜伤己无德以致之,行有不得者,反求诸己而已矣。故曰:「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丝之禄,由女之染治以成,言有所自也。絺绤所以来风也。
螽斯惟言不妒忌,若芣苢则更和平。妇人乐有子,谓妾御皆无所恐惧,而乐有子矣。居仁由义,守礼寡欲。
「君子上达,小人下达。」下学而上达,意在言表也。
有实则有名,名实一物也。若夫好名者,则徇名为虚矣。如「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谓无善可称耳,非徇名也。
「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不诚则逆于物而不顺也。
干,阳一有物字。也,不动则不刚;「其静也专,专一。其动也直」,直遂。不专一则不能直遂。坤,阴一有物字。也,不静则不柔;不柔,一作躁。「其静也翕,翕聚。其动也辟」,发散。不翕聚则不能发散。
「致知在格物。」格,至也。或以格为止物,是二本矣。
人须知自慊之道。
「干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性情犹言资质体段。亭毒化育皆利也。不有其功,常久而不已者,贞也。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者,贞也。
天地日月一般。月受日光而日不为之亏,然月之光乃日之光也。地气不上腾,则天气不下降。天气降而至于地,地中生物者,皆天气也。惟无成而代有终者,地之道也。
识变知化为难。古今风气不同,故器用亦异宜。是以圣人通其变,使民不倦,各随其时而已矣。后世虽有作者,虞帝为不可及已。盖当是时,风气未开,而虞帝之德又如此,故后世莫可及也。若三代之治,后世决可复。不以三代为治者,终茍道也。
动乎血气者,其怒必迁。若鉴之照物,妍媸在彼,随物以应之,怒不在此,何迁之有?
圣人之言,冲一作中。和之气也,贯彻上下。
人须学颜子。有颜子之德,则孟子之事功自有。一作立。孟子者,禹、稷之事功也。
中庸之言,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
孔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者也。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皆不累于己尔。
「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与圣人同尔。
人须知自慊之道。自慊者,无不足也。若有所不足,则张子厚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者也。
「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不作聪明,顺天理也。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取狼为兴者,狼前后停,兴周公之德终始一也。称公孙云者,言其积德之厚;「赤舄几几」,盛德之容也。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有节故有余,止乎礼义者节也。
月不受日光故食。不受日光者,月正相当,阴盛亢阳也。鼓者所以助阳。然则日月之眚,皆可鼓也。月不下日,与日正相对,故食。
季冬行春令,命之曰逆者,子克母也。太玄中首中: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养首一:藏心于渊,美厥灵根。测曰:藏心于渊,神不外也。杨子云之学,盖尝至此地位也。
颜子短命之类,以一人言之,谓之不幸可也;以大目观之,天地之间无损益,无进退。譬如一家之事,有子五人焉,三人富贵而二人贫贱,以二人言之则不足,以父母一家言之则有余矣。若孔子之至德,又处盛位,则是化工之全尔。以孔、颜言之,于一人有所不足,以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群圣人言之,则天地之间亦富有余一作亦云富有。也。「惠迪吉,从逆凶」,常行之理也。
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人但于其中要识得真与妄尔。
东周之乱,无君臣上下,故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言不为东周也。
「素履」者,雅素之履也。初九刚阳,素履已定,但行其志尔,故曰「独行愿」也。
「视履考祥」,居履之终,反观吉凶之祥,周至则善吉也,故曰「其旋元吉」。
「比之无首凶」,比之始不善则凶。
「豮豕之牙吉」,不去其牙而豮其势,则自善矣。治民者不止其争而教之让之,类是也。
「介于石」,理素定也。理素定,故见几而作,何俟终日哉?
豫者备豫也,逸豫也。事豫故逸乐,其义一也。
谦者治盈之道,故曰:「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凡为人言者,理胜则事明,气胜则招怫。一本作气忿则招怫。
感慨杀身者易,从容就义者为难。
「成性存存,道义之门」,道无体,义有方也。
「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则不是,唯敬而无失最尽。
孟子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正是着意,忘则无物。
天者理也,神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帝者以主宰事而名。
易要玩索,「斋戒以神明其德夫」。
学只要鞭辟一作约。近里,着己而已,故「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矣」。「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持养,及其至则一也。
人最可畏者是便做,要在烛理。一本此下云:「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
宰予昼寝,以其质恶,因是而言。
颜子屡空,空中一作心。受道。子贡不受天命而货殖,亿则屡中,役一作亿。聪明亿度而知,此子贡始时事,至于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乃后来事。其言如此,则必不至于不受命而货殖也。
「天生德于予」,及「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此圣人极断置以理。
「文不在兹」,言文未尝亡。倡道在孔子,圣人以为己任。
「诗、书、执礼皆雅言。」雅素所言也,至于性与天道,则子贡亦不可得而闻,盖要在默而识之也。
君子坦荡荡,心广体胖。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表里之义也。
理义,体用也。理义之说我心。
居之以正,行之以和。
「艮其止,止其所也。」各止其所,父子止于恩,君臣止于义之谓。「艮其背」,止于所不见也。
至诚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赞者,参赞之义,「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之谓也,非谓赞助。只有一个诚,何助之有?
知至则便意诚,若有知而不诚者,皆知未至尔。知至而至之者,知至而往至之,乃吉之先见,故曰「可与几」也。知终而终之,则「可与存义」也。「知至至之」主知,「知终终之」主终。
「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者,干道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者,坤道也。
「修辞立其诚」,文质之义。